给我们招呼,你快照着字据上的数目去拿钱来啊!”
河田的手下威吓道,店东连忙低下头来赔不是,茶姑娘则在一旁满脸担心地看着。客人们默默地动着嘴,表情活像在吃苦瓜似的。远处的蝉鸣声传进店里来,声音格外响亮。
“怎么,这不是河田吗?”
一道锐利的声音振动着伊织的鼓膜。
“最近在城里都没看见你,原来是跑到这儿来当强盗啦?什么攘夷志士,别笑掉人家大牙啦!”
只见一名年轻武士单手撩着门帘,站在店门口。伊织瞥了他一眼,惊讶地挑起柳眉来。
他的眉宇之间留有几分顽童的影子,看来豪迈不群,倒还称得上是个美男子;一头毛燥黑发随意束起,胸襟大敞,活脱像个浪人打扮,不过身上的长短对刀看来价值不菲,袖口间的皮护腕色调鲜艳,洋味儿浓烈,也不像是穷人用得起的货色。他的身长大约六尺,身子如悍马一般结实,绣着奇特花样的短衣及宽口裤穿在身上格外合衬。然而这些都不是伊织惊讶的理由。
这名男子相貌奇异,似乎有严重的眼疾,眼珠的颜色如鲜血一样红。伊织翻阅脑中的医书,却没找到类似的病例。
(眼白充血不稀奇,眼珠充血可就奇怪了。他的眼睛看得见吗?)
伊织颇为怀疑,不过那男子似乎不是瞎子。他瞪着河田等人的双眸并未失焦。
“冬马大哥……”茶姑娘喃喃唤道。
看来这就是年轻武士的名字。
“什么强盗?未免太难听了。”
河田嘴上笑着,眼光却锐利得足以杀人。他合上铁扇,插入腰带之中。
“那改成毛贼行不行?”
“混小子,你说什么!”
“敢这么对我们天魔党说话,别妄想能好手好脚离开!”
河田制止了按刀怒喝的两个手下,往前踏了一步。或许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气度吧,他将木头般粗的手臂架在胸前,采取了无法拔刀的姿势。
“又不是什么好花,何必急着凋零呢?”
冬马嗤之以鼻,回道:
“只敢背后偷袭的小人居然也说起大话来啦?要是这么有自信,现在立刻把花给摘了啊!你们三个尽管一起上无妨。”
“脑袋搬家以后,再后悔不该嘴硬可就来不及啦!”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
“好,我就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你。不过让你的血弄脏了店里也不好,咱们出去打吧!”
“正合我意。”
冬马转身走出茶店,河田等人悠然地跟随在后,每个客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伊织把最后一颗丸子放入口中,只嚼了两次便和着麦茶一起冲进喉咙里,一时间岔了气,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伊织冷着一张脸渗吐了口气,起身走向茶姑娘。
“那个男的是这里的保镖吗?”
这道突如其来的问题打破了紧绷的沉默。茶姑娘满心困惑,答不上来。伊织得不到答案,便把视线转到吉次身上。
“不,不是,那位大爷只是常来捧场,决计不是这里的保镖,和我们父女俩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们怎么敢违抗天魔党的大爷们呢?”
吉次犹如惊弓之鸟,似乎把伊织也当成了天魔党的爪牙。
“那就好,剩下的便交给我吧!”
伊织并不解释,拿起折好的外套披在肩上,转过身去。
他知道不该去刺激天魔党这些攘夷疯子,不过现在没时间把洋靴换成草鞋。明知和白痴扯上关系准没好事,但他还是插手了。
(是为了答谢店家的可口丸子?不对,我已经付了钱,道义上没必要再替他们出头。那我干嘛蹚这浑水?)
伊织自问,却得不到答案。
日头方过中天,将四把刀照得灿然生光。两方阵营离了十来尺远,互相对峙,杀气腾腾。
街道上不见旅客的身影,想来是怕遭池鱼之殃,逃入附近的茶店里去了。
河田见了伊织,不快地喃喃说道:“这小子原来是个假洋人?”然而伊织连瞧也不瞧他一眼,迳自走到冬马面前。他和冬马足足差了两颗头,得抬头才能与那双红眼对看。
“干什么?”
冬马扛着刀问道,显然是嫌伊织碍事。
“别打了。”
“阿丝叫你来劝架的?你回去店里跟她说,我绝不会输,用不着担心。”
伊织摇了摇头。
“我并非受人所托,也不是担心你。”
“那就乖乖闪到一边去,小鬼。”
“你给我听好了——”
伊织动了气,正要回嘴,谁知冬马却一手揪住他的衣襟,拽猫似地将他轻轻拽起,扔到一旁去。
伊织可没法子像猫一样空中翻身,结结实实地跌了一屁股。
他抬起头来,正要怒斥冬马一顿,却见眼前火花迸裂,刀剑交错,一道钝重的金属声振动鼓膜。
伊织完全没发现河田是几时逼近身后,只见冬马将河田的长刀挡在额头之前,飙风似的一击砍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