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了嘴,也不敢说他是为了确定伊织是男是女才偷偷钻进被窝里来。他力掩狼狈之态,故作怒色说道:
“我只是想叫你起床罢了。你最近都没吃饭吧?要睡觉可以,可是不吃点儿东西,身子怎么受得了?”
“我现在不想吃,只想睡。你没事的话就出去,让我好好睡一觉。”
说着,伊织翻了个身,背向冬马。
“还有,你下次再敢用这种恶心的方法叫我起床的话,不管有什么理由,我绝不轻饶,立刻要你脑袋搬家,知道了吗?”
巨大的龙卷风在眼前转向,冬马逃过一劫,松了口气,但同时又为了未能确定伊织的性别而懊悔。
(只好等他睡着了。)
冬马暗想,又摇了摇头。他在弥平的怂恿之下贸然行动,但是仔细一想,倘若伊织真是女儿身,他岂不成了登徒子?
再说,就算掀开伊织的长衫,确定真没那话儿,又能如何?十七岁的妙龄女子扮成男装,必有相当的觉悟,岂会轻易承认?如果冬马追问,伊织便肯说出苦衷,那么冬马也不必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地问便是了。当然,要问也得看时机;现在伊织疲劳困顿,昏昏欲睡,绝非追问的时候。
“你好好休息吧!”
冬马手抵榻榻米,轻轻起身。
“冬马,你可有查到什么新线索?”
伊织裹着棉被,背对着冬马问道。冬马惊讶之余,维持着半蹲半起的姿势僵在原地。他没想到伊织居然不是催他赶快出去,而是问这个问题来留住他。
“只有一个。昨天我听见一个谣言,说是有个离城里很远的穷山村也发生村民失踪案,全村的人不知去向。”
这是这几天来冬马四处打听所得到的唯一收获。他总觉得就算追查下去,也会和岩切岭的村子一样越查越糊涂,所以昨天才没向伊织提起。
“我不认为这事有直接关联,不过也不能置之不理。你可千万别只身前往调查。”
“我知道,我会找你一起去。”
冬马打直膝盖,站了起来。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急也没用。你现在用不着管我手上的事,快点儿睡吧!”
冬马告辞,正要离开房间,伊织又叫住了他。
“从后天起,我就能和你一道行动了。我们先到那座村子里去看看如何?”
冬马放开了纸门门把,回头问道:
“后天?翻译呢?”
“刚才译完了。今天先睡个一天,明天就要给神藤大人送过去。”
“比你之前说的还要快上许多啊!”
“是啊!”
伊织的声音听来死气沉沉,想来是睡意太浓,无暇沉浸于大功告成之后的安逸与解放感。
“那咱们明天便开始一道行动,我跟你一起进城。虽然现在用不着提防天魔党人了,但事情尚未完全解决,难保不会有别人偷袭,还是小心为妙。我来随身保护你,当然,你没得拒绝。”
“我也不会拒绝。就算我说不,你还是会跟来啊!”
伊织裹着凉被,微微耸了耸肩。
“对了,查明这件事后,你打算怎么办?留在这儿吗?”
“干嘛突然问这个?”
“回答我就是了。”
“这得看你怎么办,我不知道。”
“为什么得看我怎么办?你该不会还妄想着要我替你解开咒纹吧?”
“正是如此。在你替我解开咒纹之前,无论你要到大坂或长州,我都随你去。”
伊织转过身来,面向冬马。他的凉被依然拉到鼻头上,不过眼缝里探出的一双晶莹黑眸却已失去了怒色。
“你这是白费工夫。”
“那可不见得,我是不会死心的。你也知道我是个死心眼吧?”
伊织将凉被拉到脖子下,一双薄唇犹如啃着苦瓜一般扭曲。
“我无法解开你的咒纹,所以才说你缠着我只是白费工夫。”
“你还没翻译我交给你的魔导书,何必先说丧气话?”
“交给我?分明是你趁我不注意时搁在这儿的。”
“意思一样。”
说着,冬马走到伊织枕边坐了下来。伊织轻轻地弯起膝盖。
“那本书我已经看完了。”
“什么时候看的?你没那个空吧?”
“我趁着翻译神藤大人的书籍之余,试着用各种暗号法式变换内文,结果运气好,一下子便找到了正确的法式,接着要解读便容易了。后来我趁空档一点儿一点儿翻译,当作是转换心情;直到今天天亮,才总算全数译完。”
说着,伊织抓了抓眉心。
“你不是找了一堆理由,说你是适塾塾生,不能翻译吗?怎么突然转性啦?”
“怎么?我不该翻译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你为何改变主意罢了。”
“因为经过先前那件事以后,我总算明白你有多么蠢了。与其一辈子被你纠缠,不如背负恶名,替你翻译魔导书,解开咒纹。”
说着,伊织仰望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