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家中已有人烧了一桌好菜,空着肚子等自己回去吧。夜色加快速度跑上阶梯,就怕错过了月台上的电车。
昨夜在居酒屋道别之际,那那伊给了零时一句话。
『我想夜色学长只是不擅表达,这种人不是挺多的吗?人家好歹也是负责带你的前辈,你就别太意气用事了。』
那那伊这个乐天派以前总是绕着零时打转,唯有在关键时刻才会一反常态,流露出成熟的一面……附带一提,他们两个其实同年。
「……我才没有意气用事。」
零时坐在电子仪器前,一边统整东都署上个月接获的报案纪录,一边倔强地嘟嚷,口气俨然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你是不是在说话?」
恰巧路过的缪丝卡疑惑地问道。
零时没有回头,百般无趣地回:
「不,没什么。」
「真的?那麻烦你动作快一点,这些数据赶着中午前要交。」
「了解——」
零时没劲地应了一声,目送缪丝卡离去后将头歪向一旁。那个面无表情的家伙去搜查二课办事了,现在不在位子上。
「缪丝卡大姐。」
「什么事?」
缪丝卡闻声停下脚步回过头,嘴角漾着一抹微笑,不知怎地,零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夜色他……打从上任的第一天起,对人就爱理不理的吗?」
「呵呵,你很在意他对不对?」
缪丝卡边说边用手中文件夹敲敲夜色的桌子,无庸置疑,她这回是在作弄他。
桌面上,空空如也的咖啡杯旁扔着三个空糖包,零时发现之后,难掩焦躁地抓起它们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内。
「话不是这样说,是那小子太冷漠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他一样的人耶。」
纸团掉进空荡荡的垃圾桶内,发出「踁」的一声清响。
「你看起来像是在温室中长大。」
「不要再酸我了。」
「哎呀,抱歉。」
零时一个不小心激动起来,他明知对方没有恶意,但那对深褐色眸子就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鄙视感。零时坐在椅子上,自觉低人一等,而缪丝卡的眼神又是那么地深不可测。
「……老实说,我也不了解他。」
缪丝卡用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夜色桌上的空杯子,伸手轻触。
「他从不说自己的事,我和课长也不方便过问。零时小弟,你想的没错,他第一天来上班时就束起了屏障。」
「这样不会尴尬吗?」
「不会呀,他很懂得公事公办哟,不过对你来说……这显然不够吧?」
缪丝卡再次露出恶作剧的眼神。
「既然我们都坐一起了,可以的话我当然是想和他好好相处。」
他会这么说,绝不是因为那那伊好言相劝。
「你应该明白吧?我们与阿特密斯交战,时常徘徊在生死之间,又怎么能够放心把命交给一个自己不信赖的对象呢?」
零时转动椅子,背对已经归档完毕的数据库。
缪丝卡轻掩唇角,端丽的指甲缝隙间可以窥见她在偷笑。
「既然如此,你何不去问问他本人呢?我敢保证问他绝对比问我来得有效率喔。」
缪丝卡一语中的,说完便返回自己的座位。
零时失去了可以商量的对象,无奈地重新面向屏幕,就在这时候,搜查一课的门静静地打开了。说曹操曹操到。
「缪丝卡,拿去。」
「谢谢你。」
夜色将数据片交给缪丝卡,伸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不一会儿,热腾腾的咖啡和砂糖又回到零时隔壁的座位上。夜色一路上对零时视而不见,很快地重回计算机作业中。
他先制式化地在咖啡中加入大量砂糖,再戴上电子感应手套,和外出前一样默不作声地投入工作。
零时假装整理资料,从侧面偷偷观察夜色。
夜色以理想的坐姿端坐在椅子上,熟练地拖曳着各种悬空的数据界面,屏幕映出辖区地图,上面标示了各种注记。
「你啊……」
漫长的沉默压得零时喘不过气来,他忍无可忍,压低音量和他搭话。
但是等了又等,都不见对方响应。
「你承办过哪些案件呢?可以告诉我吗?我想当作日后工作的参考。」
零时想起缪丝卡的经验谈,决定先拿公事作为挡箭牌。
夜色的目光开始游移,跳过了零时落到他的屏幕上,很快地又别过头。
「你不是在统整数据吗……上面不是有写。」
「呃,是这样没错啦……但我想听负责人口头分享经验。」
「都结案了。」
夜色冷冷丢来一句话,轻易结束了这个话题,冷静又铿锵有力的音色中,透露出不容分说的拒绝。
但零时怎能说放弃就放弃,他先喝了口咖啡审思对策。
(别忘了,他只是不擅言词……到了自闭的程度……我要冷静,他并不是故意藐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