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委员的会议。
因为我向学年主任老小姐确认过,结果她露出怪异的表情说『你想对哪个旅行委员下手?你图谋不轨对吧?!你打算对谁伸出毒牙啊?!』还差点演变成出差职员会议,所以不会错的。我的信用已经彻底破产了……我好歹也跟大家一样,都是学生啊。
「…………」
副社长盯著我的手掌瞧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和我握手。
彷佛旅行前的那一幕重现。
或者说,比旅行前的那一幕还要遥远。
她盯著我和我的手掌瞧,彷佛透过玻璃眺望来自彼方之星的异星人一般。
「……副社长?」
「我不想回到那个房间。」
「为、为什么……」
「正确来说。我不想待在有你女朋友和你学妹的房间里。」
「为什么啊?!」
我忍不住朝副社长逼近。
筒隐月子和小豆梓。如果她不愿意和她们两人共处一室,就等于否定现在的我。
「我还以为看到旅行中的模样,应该会有所了解。所以不惜答应旅行委员帮忙凑人数的要求,和你们分在同一组。但我万万想不到会变成这样。我没想到会这么夸张。我已经不觉得自己能够了解你。」
副社长不理会快爆气的我,继续以似近而远的眼神仰望著天空。彷佛穿过我的身体,在遥远夜空彼方的星辰一般。
「你们的关系太强了。我不能理解,也无法拥有。」
她并未语带轻蔑,也不是刻意疏离。
原本义愤填膺,也不是拒绝理解。
「你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能和他人建立这样的关系?」
副社长只是一个劲地感到懊悔而已。
※※※
副社长说,修学旅行结束之后,就是考生了。
「不知不觉开始K书。不知不觉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不知不觉各奔东西。一旦毕业就全部画上休止符。偶尔举办同学会,笑著说当年真开心,同时报告近况等。稀松平常地说,即使分离依然是好朋友,这样就满足了。明明知道这些话都是骗人的。」
「骗人的?」
「一旦分隔两地就不配叫朋友。只能算是旧识。和自己的人生不再有瓜葛的通过点。记忆中的陈旧标签。大家明明都知道,却假装没这回事。」
「……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的啦。」
「就是这么想。我就会这么想。一定会这么想。」
「但是你和那些女孩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我说出和气少女和同房女孩的名字。
副社长摇了摇头。
「关系很好。但不代表彼此深入了解。我不知道那些女孩的兴趣。其实我对那些女孩一无所知。我也不会对她们说什么怪话白浊颜面男这种话我根本说不出口。」
「其实这句话也不可以对我说吧……」
「少啰嗦笨蛋……所以就算现在和她们是朋友,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一旦离开了学校,就没有联系彼此的场所。最后一定会疏远。」
「纵使你现在这么说,但这些都还是未知数吧。」
「我就是知道。」
「为什么啊!」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和国中同学也变疏远。和小学同学也变疏远。从幼稚园开始,就一直是这样。我到现在还记得。有个叫小雅,很适合绑锻带的朋友。当时我和她勾过好几次手指,说好就算念不同的小学,也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结果一搬家,彼此通了几封信之后就没有下文,从此也断了音讯。或许是我不擅长和别人建立深刻的关系。或许得一直待在相同的世界,才能当朋友吧。回忆完全派不上用场。所以。」
所以──我一点也不期待修学旅行。
就似这样。
副社长难得不开玩笑,劈里啪啦说了一大串普通的话。
高挂在夜空的弦月十分寒冷,无法完全映照围绕在森林中的神社境内。副社长低著头,笼罩在夜晚的帐幔中,染上一层浓厚的阴影。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
和我同班同社团同旅行小组的她,竟然在想这些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她似乎和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真的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世界。
「我,我说啊!」
「…………」
总觉得这时候必须说点什么,
「该怎么说呢,就是啊,这该不会是,可能的话,你其实也想跟我相处久一点的意思吧……?」
我努力开朗地询问她,
「错了。唯有你,我只想尽快躲得远远的,愈远愈好。」
她却以没有一微米笑容的平板声音回答我。让我不禁觉得她好有精神喔。我可以回去了吗?我可以回去依偎在戳太的胸口上大哭了吗?
「──不过我很清楚,你身边的人并不这么想。」
副社长抱著膝盖坐在石阶上,不断以指尖弄绕百褶裙的褶边。她的手势彷佛是故意要折磨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