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个毫不在意别人眼光,敢当众卿卿我我的女朋友。还有一个不同年级的学妹,硬是要跟著你来旅行。你都已经这么自曝本性了。就算你说一堆变态的话,也能获得谅解。」
「呃,其实我并没有获得什么谅解……我也经常笼罩在宛如暴风雪般的视线之中喔?」
「但没有任何人离你远去。透过这次旅行,我清楚地了解到,如果是你,就算毕业后脱离学校这个框架,一定也能跟别人联系在一起。不用仰赖微不足道的回忆。例如这猫像也是──」
她的指尖伸向石阶。
在龟裂的缝隙中,掉落著她刚才和猫玩耍的道具。有逗猫用的杂草,以及某种迷你摆饰──不对,那不是摆饰。
「是社长雕刻的猫棋子……」
「没错。你知道我向社长哀求了多久吗?社长好不容易才心不甘情不矿,将两颗多出来的棋子送给我。但我已经开心满足感激不尽,随时携带小心爱护了。结果你呢?」
──『我只是被社长硬塞的啦。』
副社长模仿我的声音,从肺腑深处挤出嘶哑的笑声。?
「一叶知秋。不论你做了什么,不论你没做什么,身边的人都对你不离不弃。和别人的关系不一样。羁绊的强弱不一样。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懂你这个人,无法像你那样行动。我没办法变成你。」
说著,她以被黑暗濡湿的眼眸抬头看我。
「我──很羡慕你。」
丝毫没有任何掩饰,像是从注满真心的杯中溢出来的轻声细语。她彷佛真的和我处在不同世界,用羡慕的眼神看著我。
四周陷入短暂沉默。
副社长眨著眼睛。一开始有点惊讶,随即露出不悦的神情。
「……怎样?有什么好笑的。」
最后一脸厌恶地眨眨眼睛。
可能是因为我的脸上露出微笑。不,不只是脸上。因为刚才的气氛让我好好想在神社境内捧腹大笑。
「你说你羡慕我,你真的这么想吗?」
「……别瞧不起我。笨蛋。」
「我没有瞧不起你喔。只是觉得我真的输给你了。」
我要是不强颜欢笑蒙混过去,大概真的会当场爆气吧。
因为的确是这样啊──她这番话太过分了。这女孩,真的,完全,什么都不知道。
「你有哪里误会了喔。」
「哪里是指什么。」
「你刚才说我『不用仰赖微不足道的回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完全相反。因为我的回忆一下子就会消失无踪。」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被这件事情害得一无所有。甚至连派不上用场的回忆都没有,完全一无所有。」
我的内心完全是空白的。
比方说,曾经在某座教会一起游玩过的少女。或是曾经在育幼院聊过天的少女。曾经送到保健室的少女。以及在童年世界中最喜欢的采咲阿姨。
一切的一切。
都从我的记忆中消失无踪。
「这样你还会羡慕我吗?至少你的回忆还会确实留下来,不是比我好太多了吗?」
「我真的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想也是。你根本完全不了解我。就像我完全不了解你一样!」
如果无法深入了解,只要试著去深入了解就行了。
如果交情太浅,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要让感情深厚到永远都能当朋友就行了。
想和人交朋友获得幸福的话,只要努力和对方交往,获得幸福就行了。
不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连尝试都不肯的人,没有资格说自己办不到。
连深交之后伴随的痛苦都不知道,就没有资格说羡慕我。
「……真正重要的事情不会留在脑海,而是留在心里,就算我相信是这样,但是停下来仔细思考,有时候还是会想放声大喊。」
虽然我对于年幼阳人的选择,绝对没有感到后悔。
但是每当思念不断累积,就会觉得累积的重量愈来愈可怕。
如果回忆无法持久,最后终究会让某人感到悲伤吧。
我明明想让大家都获得幸福。但是『想让某人幸福』这种想法,总有一天会造成那个人的不幸不是吗?
一个解不开的矛盾,朝著我刀刃相向。
「所以拜托你,不要随随便便就说羡慕我好吗?你比我要──」
「……我比你要?」
「……你比我要……好太多啦。」
副社长能确实将回忆留在心中,但她却轻易浪费开往青春的车票。
不知何时,我反而开始羡慕她。
我一点都不想面对这种消极悲观的心情。
※※※
「……听不懂。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副社长焦躁地摩擦自己的脸颊。
她透过指缝间回望著我的眼神,像是在打量我。就像狐狸一样往上吊的眼睛,从白哲手背的缝隙中隐约浮现。
她似乎想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