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多不胜数,但吞咽唾沫的喉咙却没由来地疼痛。
无论如何,如果我记得住手偶先生当时说过的话,能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或许就不会这么轻易和爱美爸爸接触了。
偏偏千金难买早知道。
我就这样大摇大摆跑来,就这样被卷入单调先生的话题里。
手偶先生表演的既视感完全白费了,事到如今我心想。
「你说你想帮筒隐筑紫的升学考试想想办法,对吧?这件事情对你而言应该只是隔岸观火。你该许愿的不是这件事吧,不该只有这件事吧。」
单调先生平静地说。
「更何况,你找我商量本身就很奇怪。你应该无所不能吧。只要向猫像许愿,应该任何事情都会实现。既然如此,你应该发挥一切自己具备的力量,难道不对吗?」
「……我才不会胡乱许愿。」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因为这样有风险啊。」
「风险?」
单调先生歪著头,态度彷佛看著在沙漠诉说全球暖化对策的人一样。
「风险又怎样呢,凡事都有风险不是当然的吗?如果不知道运作原理,那就尝试到了解为止啊。既然世界瞬息万变,只要改变世界就好。人类不就是这样活过来的吗?」
鬼多天神社境内一直笼罩在薄雾中,完全不存在任何区分外界与内界的标志。筒隐家的人工灯光也不可能照得到这里。
只有我,轮廓不确定而暧昧不明的我在这里。
「欸,横寺同学。你现在最想达成的事情是什么?」
明明没有风,掌心的猫像却咕咚地滚倒。
我紧紧握著猫像,摇了摇头。不停地摇,用力摇著头。为了阻止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但结果,
「……你刚才说,钢铁小姐的入学考试,对我而言是隔岸观火吧。」
我的嘴巴还是自己动了起来。
说出我的心情,无法告诉任何人的心情。
「难道你没有隔岸观火过吗?」
听到我这么说,单调先生歪了歪头。
这个人不会懂的。
他既没有帮钢铁小姐准备过升学考,也没有见过筒隐与小豆梓的小猪小羊战争,更没有忘记圣歌队少女而害她哭泣的经验,也不曾试图仲裁田径社与棒球社族的领土纷争──这种人怎么可能了解我的心情?
所谓的隔岸观火,其实是相当难受的词。
在大家忙著救火、共患难,加深彼此的情谊时,我却是一个人呆呆眺望著,若无其事地拔河边的草。只是单纯看著对岸火灾的行为,该怎么说呢──让人如坐针毡。
如果能够扑灭对岸的火灾,我想去帮忙。我想度过冰冷又水深的河川,去安慰在对面哭泣的人。
想到在老旧豪宅内,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穿著刺猬布偶装的女性。筒隐采咲女士,曾经陪在年幼的我身边,是我的初恋。
我希望,以我自己的力量,设法安慰她。我想赌上我的一切存在意义去拯救她。
就算要改变这个世界也在所不惜。
就算会丧失关于她的珍贵记忆。
所以。
其实,我真正的愿望是,
「……我想当个帮助某人的英雄。」
低声吐露的这几个字,落下的声响出乎意料地大。
我在神明坐镇的领域内,手里拿著一对猫像。
召唤东西的猫与送东西给别人的猫同时存在时,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如果交换祈愿的是我,招来愿望的人也是我──结果将会是。
「啊……」
有如踏入无底沼泽般,我产生地面逐渐融化的幻觉。
在轮廓暧昧的鞋底下,出现一个颜色深沉的黑影。
它朝地面张开有如八咫乌的翅膀,完全覆盖我的脚边。
失去原本的领域,得到不同的定义,被确保为形而下存在的影子,旋即从二次元的大地浮起,化为三次元的立体。
诞生出来的,是和我视线齐平,和我拥有相同轮廓,和我相连在一起的黑影。
那是潜藏于深渊,在暗处摇曳的怪物。
受到猫神唤醒,以某物为交换,召唤了某物,存在于自己体内的怪物。
「……这样就对了。你已经成为英雄,变成可以帮助任何人的英雄啦。」
单调先生开心地低喃。
「首先呢,先去帮忙解决入学考试之类的问题吧。对现在的你而言,这应该是易如反掌吧?」
「嗯。」
我看到和我并肩站著的我的黑影,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我听见我的喉咙发出和我的意志完全无关的声音。
我知道另一个我在我的体内诞生了。
──这是什么鬼啊?
就在我感到愕然的时候,单调先生有如融入黑暗般消失无踪。
回过神时,我一个人站在神社的石阶前方。
确认手脚还在,头也会动。跳一跳,屈伸运动,侧步移动。我顺便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