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不愧是兄弟,长相几乎如出一辙。原来如此,原来那不是幻术,而是他们生来就是这副模样啊。
「我记得松寿王大人有次曾在酒席中一脸严肃地说道:『我都忘了要怎么变成狐狸了』。」
「哈哈,真像他会说的话。」
「结果呢,纱那王大人居然也偏了偏头,说:『经你这么一说,似乎真是如此』。」
「连纱那王都这么说!?」
「所以啰,就连本大爷我也没看过纱那王大人的九尾狐姿态。」
不用说,桐绪也没看过。
「他就算幻化成狐狸,一定也很美吧——」
千代如拜拜般地在胸前双手合十,似乎在想象了一下纱那王化成狐狸的模样。桐绪也想象了一下,但还是无法将他和狐狸的姿态联想在一起。
「简单地说——完美的外型、高贵的血统、法力无边的神通力——纱那王大人具备着这所有的优点!」
化丸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只要一提到纱那王,这个身为随从的小朋友就骄傲得不得了,宛如在吹嘘自己的丰功伟业一般。
「如此这般,男人婆,你这个仆人甲既然没胸又没姿色,就应该全心全意献出肉体侍奉纱那王大人。」
「仆人!?凭什么要身为主人的我去侍奉自己的狐狸纱那王啊!话说回来,什么肉体不肉体的!」
狐狸所跟定的对像,可以差遣狐狸为自己带来荣华与富贵;受主人驯服的狐狸,甚至可以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谓难能可贵的式神。据化丸所言,在这江都中出人头地的人大多都是拜狐狸所赐。
然而事实上,桐绪和纱那王的主从关系却恰好相反。纱那王性格高傲,桐绪一直无法好好驯服他。
这时,隔壁升席的武家姑娘对这两人怒喝道:「你们两个吵死了!」于是桐绪和化丸只好闭上嘴巴,满脸不悦地别过头去。
「好了好了,桐绪小姐、化丸公子,难得来看戏,就应该开开心心的呀。」
千代对旁边的武家姑娘慎重地低头行礼,接着悄声为这对冤家缓颊。
「先不提仆人的不仆人这件事,我觉得纱那王大人对桐绪小姐相当体贴呀。像今天他因为担心我们晚归,还特地叫化丸公子陪我们一起来呢。」
「是吗?可是他对我也说了很多坏话、做了很多坏心眼的事喔。前阵子我在睡前掀开棉被,居然发现里面有一只会讲话的虾蟇(注4)呢!」
「啊、那是本大爷放的啦。我看那只蟾蜍精好像挺好吃的,所以就藏在那儿了。」
「你当我的棉被是储藏室啊!?」
这次轮到前面升席的商家姑娘回头怒喝「安静点!」了。桐绪一行人已经完全无心看戏了,而染藏的言语、姿态也进不了桐绪脑中。
桐绪现在满脑子只想着纱那王。
(这股悸动……是怎么回事?)
桐绪心头小鹿乱撞,彷佛刚奋力跑完一场长跑。
最近桐绪经常不经意地追寻那头银色长发,只要发现了纱那王,她便时而放松、时而紧张,情绪变得暧昧不明。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尝到这种心情。
咚咚!她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我的心到底是怎么了?胸中好像藏着什么秘密。
纱那王之所以有时会对桐绪温柔以待,是因为桐绪是他的主人。
(……我有没有做好主人的职责呢?)
纱那王要桐绪显示出主人的器量。如果他发现桐绪不够格当主人,便会离开风祭道场、离开桐绪。
思及此,桐绪便觉得胸中有某种东西正喀啦喀啦地滚动着。
每当它滚动一次,桐绪便心痛如绞……这又是为什么呢……
※※※
散场后,当三人相偕走出仲村座时,戏剧町大街上已经夜幕低垂了。
阿佐草歌舞伎町又称为「戏剧町」,这称谓并非浪得虚名。镇上除了仲村座外,尚有几个剧场与人形净瑠璃(注5:人偶戏剧。舞台主要由说书人、三味线和人偶操作者三者构成。)剧场,此外还有众多戏剧茶店、礼品店可招待这些来看戏的客人。每间店前面都装饰着小巧赤红、状如鬼灯(注6:又名酸菜、挂金灯,是一种多年生植物。)的鬼灯灯笼,散发出雅致的光晕。
「桐绪小姐,你看那儿。发生什么事了?」
当一行人走到戏剧町的大门时,千代不安地说出了这句话。在礼品店开出的那条大马路上,有一大群人正团团围在那儿。
「是打架吗?还是有人出了什么意外……」
「啊——不不不,那里是公布栏啦。」
「公布栏?」
「新法令啦、新禁令啦……那里是专门贴公家告示的地方啦。」
桐绪一边向千代说明着,一边往上跳了几次,想看清楚人群中央的公布栏到底贴了什么东西。公布栏之所以设置在人群聚集之处,就是为了想让大众都看到上面写的重要内容。
「嗯——从这里根本就看不到告示的内容嘛。」
「桐绪,让我坐你肩膀上,由本大爷来看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