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庞看来仿佛木雕人偶一般惨白。
夏生站在我的背后,还有坐在房间角落的女警,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
当然,亚希也没有。
我看着亚希那对褪了色的嘴唇嘟哝了一声。
「……能不能,暂时,让我们两人独处一下。」
此时夏生和女警的眼睛像是飞虫一样在我的头上盘旋着,一会儿之后女警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
背后的拉门被拉上,留下我和亚希两个人待在这间房理。
我坐在地上,两手掐紧了自己的膝盖……这人真的是亚希吗?是每天早上都会溜进我的寝室,骑到我身上来的亚希吗?
……我不知道。我看着她僵硬的脸庞,心里却没有涌现一点点炙热的情绪。
同时——
我察觉到《》就出现在我的身边。
这名双手被捆绑着的白发男子隔着亚希坐在我面前。我抬起头,看到他浅浅的微笑,心里的恶心感又再次涌上了咽喉。
「你看吧。」《》说:「不就跟我说的一样吗?你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呀。」
「你住口。」
我的双手发出颤抖,初次对于自己口中冒出另一个人的发言感到厌恶。
「你出来干什么!」
「唉呀,你没发现呀?」《》甩了甩自己的一头白发发出一声嗤笑,「我出现的时候,就是你心里正处于疑惑的时候喔!一直都是如此呀。你心里的疑惑就是打开门的钥匙。现在也是一样。」
我在……疑惑?
「我有什么好疑惑的。」
「还有什么?不就是疑惑着你是不是真的会觉得哀伤难过;或者你只是无法接受亚希已死的现实……就这样啰。」
……那我该怎么办?我将无法发出声音的话语和宛如强酸的唾液一同咽下咽喉。这时《》站起来,再度开口:
「很简单呀,你只要坦率地面对自己就好。你不就是为了这点而把其他人给支开的吗?」
他一双细长的眼睛在白发的阴影底下,焦点从我的身上移到了亚希身上。
「把布拉开,直接看吧。」
我听了先是茫然地抬头望向他那张深色的面容,然后再低头看着亚希。
亚希纤薄的身体盖着白布,白布顺着她的身体曲线微微起伏。我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一般,伸出手抓住了白布的一端,然后将布掀开。顿时,一股恶心感猛然袭上胸口,让我的身体微微抽搐。
亚希身上开了一个洞。
这样一定很痛吧。
「你看,这就是你感受到的。」《》讪笑着说:「因为死的人不是你嘛,肚子上被开了一个洞的人不是你。但结果就是如此啰。重点是,经由想像力试着模拟别人所承受的痛觉,跟为了某人死去而感到哀伤,这完全是两回事呀!所以你搞错了。你知道吗?亚希已经死了,你再也看不到她了。她不会再对着你说话,也不会再对着你笑,更不会再钻进你的棉被里头,让你感受到她的体温。」
我紧咬着下唇,将白布盖回亚希身上。
「——我说了这么多,但你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呢!」
「眼泪不过就只是水而已。」
我压抑住了《》欲藉我的嘴做出的回应,从地上站了起来。
*
我不知道警察署长跟我父亲是怎么说服母亲大人的,但亚希的身体被装进了一个大袋子里,放上了担架被运出了朽叶岭家宅邸。
漆黑的山路上,一群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抬着亚希的尸体下山。我站在门前看着他们,心想这看起来就像是一支送葬的队伍。
「哥哥……亚希……要走了吗?」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我同过头,看到千纱都哭肿了一张脸。别开视线之后,我点了点头。
「我去为她送行。」我说。
「……我也要。」
「千纱都你要看好美登里。」
「可是哥哥——人家……不要你走……」
我抓着千纱都的肩膀,将她推回到了宅邸,然后转身出了大门。我不让她跟来,是因为仿佛她跟来了就会被一起带走似的。
在下山的途中我回过头看了好几次。我排在这支送葬队伍的最后一个;而母亲大人没有来为亚希送行。
……之前母亲大人说过的话此时仍萦绕在我耳边——
『人已经死了。』『这味道太刺鼻了。』
这些话就连我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觉得毛骨悚然。那是没有温度的声音。也许母亲大人因为受到惊吓,意识已经有些混乱了……我试着这么告诉自己。
我在山下赶上了抬着亚希的队伍。田边停了好几台车,红色的车灯斑驳地染红了夜色;其中有几名员警没有穿着工作服,路旁甚至还有围观的群众。亚希的遗体被送进了大型的休旅车后座。而车子的后门随后就像是要遮住我的视线般地关上了。
强风吹拂着我的背,我这才感觉到寒冷而环抱住自己发抖的身体。回旋的警示灯一次又一次照亮了我呼出的白色气息。
亚希走了。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