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男子却纹丝不动。从被割开的脖子里流出来的血,在月光下正一点点将和服染成暗红色,味道又浓又腥,那种逼人的感觉就像刚才那个男子把手中的利刃架在他们脖子上一样强烈。
少爷不由得捂住了嘴。
2
“难道不叫人来吗?”
头上是皎洁的明月,走起路来应该轻松多了,然而少爷的脚步却十分沉重,嘴里还不时冒出一些没头没脑的话。为了斩断少爷混乱的思绪,铃彦姬坚定地说道:
“那个人已经死了,少爷不是已经确认过了嘛。”
“这个我明白,可是……”
“要是这样,就算尸体明天一早被别人发现,对我们也没什么妨害啊。反正死人也不会起来抱怨‘昨天晚上好冷’之类的话。”
“但是,那人的家人一定在担心呢。”
“少爷,您担心他的家人无可厚非,但是想想犬神和白泽,他们一定找您找得发慌呢。您要是卷进这件事,回去得太晚,恐怕不好吧。”
“死者看起来像个手艺人。”
走过孔庙前面的坡路,到了桥边,少爷还在琢磨着刚才的事。只要走上昌平桥,就有管桥人。铃彦姬在暗影中默不作声跟着少爷。
在桥前点亮灯笼,照亮脚下的路,缓缓走过弧形的桥,经过管桥人的小屋,来到一个开阔的地方,大商号瓦葺屋顶的影子黑糊糊一片呈现于眼前。姑且可以放心了,少爷吐了口气。
栅栏门应该还开着,少爷迈开脚步。然而在前方,两盏灯笼挡住了去路。
“啊,这……原来你们都在啊。”
月光下,看得清眼前那两个提灯而立的人脸色十分难看。三个人正相对无语时,脚下的黑暗中响起一个试图缓和僵局的声音:
“犬神、白泽,好久不见啊。我是铃彦姬。”
话音刚落,那两人的脸上霎时现出更加恐怖的表情。
“不要叫那个名字!别人会听见。”
“对不起,现在……你们两位是伙计吧?”
“佐助、仁吉,你们来接我了啊。”
事已至此,与其因被发现而不安,不如索性平静下来,少爷淡然地凑近两人。两个伙计马上站到瘦弱的少爷两旁,保护得密不透风。
“这么晚,到哪里去了?”
佐助问道。他就是被铃彦姬叫做“犬神”的那个伙计。佐助身长近六尺,健壮魁伟,力大无比,连出入少爷家的长崎屋船行的船夫们都自愧弗如。他的脸长得粗糙结实,眼神充满威严。现在,他就用这种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少爷。
然而,少爷没有回答。他想避开佐助那威严的目光,闭口不答往前走,然而仁吉早绕到少爷面前,挡住了去路。
仁吉就是被铃彦姬叫做“白泽”的那个伙计。无论是那双细长清秀的眼睛,还是端正齐整的五官,都表明他是一个只要往绸缎庄门口一站,绸缎就会销量大增的美男子。而只要他穿上合体的绿灰色花纹和服在顾客面前转一圈,袖子里就会塞满一大堆情书。
但像今天这样,少爷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时,仁吉这一关更加难过。看到少爷想叹气,却最终咽了回去,眼前这个白面小生微微一笑。这是少爷熟悉的笑,也是他不希望看到的笑。就像朝霞过后暴雨如注一样,堆积如山的责备一定会接踵而至。
“少爷,佐助不是问您为什么出去吗?哎呀,不想说呀,为什么……”
仁吉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那脸,眼看着开始痉挛起来。
“有血腥味!哥儿您受伤了吗?”
“我不是说过不要叫我哥儿嘛!我又不会永远都长不大。”
“受伤?!在哪里?”
少爷后来说的话,佐助根本没听进去,他立刻伸出胳膊,像抱婴儿一样把少爷轻轻抱起来检查。
“我没有受伤!”
少爷不由得叫了一声。即便这样,伙计们在检查清楚之前也没有松手。
少爷小时候,他们俩由外祖父带着,来到病床前问候,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却是来船行当伙计的。两个人在外祖父的调教下开始了长崎屋的生活,从第一天起就对少爷爱护备至。
总而言之,在他们眼里,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人比少爷一太郎更重要,因为外祖父嘱托过:少爷就拜托两个人保护了。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一太郎周围就有了一帮奇怪的家伙不分昼夜地陪着。佐助陪在动不动就生病的一太郎身边的时间,比待在少爷的母亲阿妙身边的时间还长。仁吉则像少爷的兄长,代替外祖父和忙于生意的父亲照顾少爷,在药材铺也是得力助手。
两个人每时每刻都陪在旁边,令少爷透不过气来。而且,妖怪的感情和人的感情有种微妙的差异,像今天这样的事就真令人头疼。
“犬神……噢,不对,佐助,少爷没有受伤,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杀手,可能是从那人身上带过来的气味。”
铃彦姬想帮助为难的少爷,从旁插话进来。
“铃彦姬……”
进店之前,少爷本打算嘱咐小妖怪,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