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
随着腹部深处咚的一声回音,木屋开始弯曲变形,并剧烈地摇晃起来。吱吱嘎嘎,响声震天,就像棚子在哀鸣。捆绑席子的绳子扯断了,一段段散开,飞得远远的。先是下了一场柱子雨,接着就是席子雨。激起的尘土和哀鸣混在一处,就像滚沸的开水一样。
佐助纵身一跳来到外面。刹那问,木偶们就和大棚一起被埋葬了。一看,对面的大棚也全都倒了,只剩一片瓦砾。腾腾升起的尘埃在月光下,就像有些微脏的棉絮。
佐助毫不犹豫地从袖子里的褡裢中拿出了火石。就在这时,倒下的木头废墟中传出了几个声音:
「没用的。」
「做什么都没用了。」
「这儿离民房很近,要是点火,一定会蔓延开的。」
佐助向着天空举起了手,照现在的风向,确实有些危险。
「但是要救少爷,只有这样了。」
佐助迅速打着了火石,移到火绒上去,再用引火木条取火,扔在倒下的席子上。
眼前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照亮了黑夜。刹那间,火势就如木偶所说的那样,蔓延开来。
耳边不知是燃着的木头和席子的声音,还是木偶们的悲鸣。火焰的红有一种令人胆寒的美丽。火势流动,从一处燃到另一处,把夜空照得越来越亮。
这样一来,木偶妖们就再不会与人交换身体,害人性命了。但对佐助来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不再多看大棚一眼,而是飞奔回店铺。
回到店里的时候,附近传来了钟声。起火的地方离这里很近。
店里人都出去看火势了。佐助顾不上这些,径直奔到少爷的起居室。
「少爷,我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担心,佐助赶紧将手伸到被窝里,握住了少爷的手臂。很柔软!
「太好了!少爷变回来了。」
他舒了一口气,看着少爷的脸,看不到痛苦的样子。
但是……
「少爷?」
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然而现在大火逼近,也不像能舒适地睡着的时候,大概是最近睡眠比较浅。可是手臂被佐助抓住,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呢……
佐助轻轻将手放到少爷嘴边。
没有呼吸……
佐助抱起少爷,一个劲儿地摇着,可少爷仍紧闭双目。木偶们说过的话又在脑海中回荡盘旋:
「没用的。」
「做什么都没用了。」
「畜生,为什么?」
佐助大吼起来。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和少爷说好会没事的……难道还是失败了吗?」
脑袋里各种念头混成一团,毫无头绪。就这样过了很久,佐助一动也没动,呆呆地站在少爷身旁。
木偶们的话在脑海中跳跃,像刺一样扎在心中,然而没有一滴泪。该怎么办?怎么办?没有一点儿主意。
半夜的钟声当当地敲着,惊醒了呆立的佐助。心下正厌烦,不知何时拉窗映成了红色。火已经烧到了街道,烧起了自家的店铺。就像木偶妖说的那样,刹那之间,火就蔓延到了街道房合,四周变成一片火海。
一想到这么大的店马上要化为灰烬,佐助突然大笑起来。和泉屋、大江屋和藤屋的老板为了得到钱,为了保卫店铺,都付出了生命,现在少爷又……佐助心如刀绞,恨得用手在榻榻米上乱抓。
「嘿嘿嘿……哈哈哈哈……」嘴里发出一阵痉挛的声音,久久停不下来,腰都直不起来了,还接着笑。眼泪溢出眼眶,掉落在地,还只是一个劲儿地笑着,笑着,哭着。「哈哈哈哈……」好长一段时间,只听得到自己的狂笑。
不知不觉之间,腿好像燃着了一般,奇热无比……回头一看,火已经烧到了少爷起居室的拉窗上,佐助和服的衣角上也都是火。灼热之下,佐助终于动了动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店铺为柴,少爷马上要被火葬。少爷已被木偶附身,在经过三途川(注:三途川,佛教用语,指人死后第七天要渡过的一条通往黄泉的河。)之前,也许用火净一净身更好。想到这些,佐助并没有将少爷抱出来,而是独自离开了店铺。
失去了少爷和店铺,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佐助并没有为失去安身之所而叹息。现在,只有无尽的悲伤。
太阳升起又落下,季节更替,年复一年,犬神仍然漫无目的地游荡。没有另寻安身之所,当伙计时的名字也因为没人叫,渐渐地淡忘了。
有一次,在路上看到无数的鬼火,连想都没想就直接踩了上去。没想到,被一群狐狸围攻,转眼之间就被打得站不起来……
7
「然后呢?那个少爷死了吗?」少爷一太郎表情凝重,睁大了眼睛问。
佐助点了点头。「井筒屋的少爷,死了。啊,那家店叫井筒屋,是一个纸用品店,地点也不在江户。终于想起来了。」
虽然在那家店待过那么久,但说起来的时候,却不可思议地连名字都记不起。可能是因为不想记起,所以封存在记忆深处了。即使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