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怕……”
这个声音好像近在耳边,少爷听得很清楚。
“讨厌……”
老是躲在神的院子里,什么忙也帮不上,这样的自己真是令人讨厌。
“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可……可是要承认这些好可怕。”
这么想的话,连自己都会讨厌自己,更何况是別人的眼光。好可怕!好可怕!
少爷明白这个声音是谁的!是比女。痛苦太多了,承受不住了,神女才会把梦托给别人。
那么,少爷现在是睡着了吗?少爷歪了歪头,又听到了声音。
“怎么办……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该怎么办呢?”
天狗们教给比女很多神的生活方式。
“可是我讨厌那样。说句话就马上能心想事成,那……那样就不需要努力了。”
当山神偶尔出现在神女面前时,会温和地对女儿说话。
“可我几乎没怎么见过他的面……”
肯定是因为有太多的人祈求神的护佑,他不能一直陪着女儿。因为是神,必须正确行事,必须处理很多事情,必须守护着人类,必须尽自己的职责,不然的话,神就没什么用了!
山神一向正直,所以一直备受尊崇,受万人敬仰。但是神女比女却不是这样的。
“怎么办……怎么办……好痛苦!”
呜咽声不绝于耳。
明知是在梦里,少爷还是不忍心听下去了,他说:“比女,有我在这儿呢。”
不知道比女有没有听到少爷的话,她继续轻轻地诉说:“护卫们很亲切。大家对哭泣的人,刚开始的时候总是很亲切。但是老哭的话,他们就不会那么亲切了,因……因为他们也会厌烦。”
比女于是更害怕人了。烦恼不知不觉堆积。自己这么不争气,真的有未来吗?怀疑的声音仍在继续,少爷的脸绷得越来越紧了。
这些话平时压在少爷心底,想着说了也没有用,就从不曾说出口。但是即使没有人提起,这些话也时常在少爷心底翻腾,令他无法忘记。
比女很痛苦,少爷也很痛苦。但是想着现在过的日子已经很好了,不敢吐露心底的软弱。
这世间,还有很多人为了生计而发愁;有很多人因为父母借了别人的钱而被卖掉;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点积蓄被一场大火烧个精光的人,也不在少数;更有许多人,缠绵病榻却无力延医治疗。
少爷深深明白这一点,但痛苦还是没有减少,它藏在心底深处,不时会冒出来。难道自己真的这么没用吗?真的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真讨厌!讨厌极了!有时真的会抑制不住满腔怒气。对谁?对父亲?对自己?
少爷不由得想说“好痛苦”,觉得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头好疼,好难受!怎么办……
谁……少爷伸出手去。这时,一只小小的手反握住少爷的手。
额头一下子凉了,好舒服,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凉爽的秋天。
少爷感觉到小小的手正温柔地抚摸着他,把他引向温柔的梦乡。安心的感觉轻轻地朝少爷招手,一切都被包围在一种柔和的黑暗中了。然而。耳边又传来了细细的声音。
“怎么办……好痛苦啊!”
好痛苦……
从箱根出发,沿着东海道,翻过越来越陡峭的道路,行走在杉林竹丛中。走过一段石路,再穿过芦湖,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景象,一直可以望到湖对岸。附近有几间茅屋。
几个出行打扮的人,戴着斗笠,沿着湖畔的道路往前走。他们穿过红色的鸟居,看到湖畔架着两个汤桶大小的铁锅。
“这锅……都能把人装进去了。”
虽然惊奇,但毕竟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这几个行色匆匆的人并没有稍作停留。比起铁锅,众人更在意前方有什么。有人慢慢地抬起斗笠,但马上又压得更低了。
“胜之进……是跟谁在一起呢?”
有人小声嘟囔着,朝前面的人影走去。
这吋,从旁边的小路走出来几个穿着短上衣的人,看起来像是本地的,拦住了一行人。他们的神情让人感觉来者不善。
箱根神社附近的路上,这两天多了好些表情可怕的人。有人说,这是因为最近地震太多了,有人说,这跟奇怪的神谕有关。少爷可能太敏感了,总觉得一路上有好多手拿木棒的危险人物跟着。
一个穿短上衣的人猛地抓住一个戴斗笠的人的手,查问起名字。被抓的那人猝不及防,怒喝一声,但穿短上衣的人没有把手收回去。
“你们是从江户来的吧?”
“看起来很有钱嘛。”
几个人挥舞着木棒威胁,把一行人围在中间。其中一个一把摘下了一个年轻人的斗笠。
“干什么?”
斗笠下面是一张怒气冲冲却十分俊朗的脸庞,清秀的眼睛充满怒气,狠狠地盯着那些人,并一把摁住腰上的短刀。
“你们是劫匪吗?”
“不,不是。我们是附近的村民,不是强盗,只是有事相问。”
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