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哐当”一声头撞在桌子上就倒了下去,马克杯也翻到了,冷冷的奶茶洒在毛衣上。不行,不能倒在这儿,不能倒在扛着马头的男人面前,这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咲世子就像是被绞干的海绵,浑身是汗,全身在恐惧中发抖,失去了知觉。
4
醒过来时,咲世子看见了涂着白色石灰的圆形天花板,从房间四角放射出来的蓝色荧光灯延伸到墙上,自己仿佛是从海底在仰望天空,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头上,令人难受。难受的地方不仅是这里。牛仔裤、内衣、毛衣,凡是贴身穿的衣服全被汗水打湿了。
“客人,不要紧吗?”
那个表情困惑的青年从上方探过身子来问。咲世子觉得自己可能被放在了角落的长椅上。
“咲世子女士,给您毛巾。”
那个老面孔的侍应生递过来一块干毛巾。咲世子平时不化妆,所以这种时候即使是别人给的毛巾,也能毫不在乎地用来擦脸。
“西崎君,谢谢你。”
见咲世子坐了起来,西崎说:
“要谢的话,应该谢德水。是他最早发现的,差不多一个人就把您挪到了这儿。”
咲世子抬起头来看着青年。那手很美的青年用一种更显困惑的表情回看着咲世子。西崎又说:
“我们差不多都想叫救护车了,发生了什么事儿?您哪儿不舒服?”
要说自己是更年期综合症的话,这个年轻的大学男生能理解吗?更何况,咲世子的潮热盗汗症状总是伴随着幻觉和贫血一起来。没有生过孩子的身体,一些尚未使用过的功能正在逐渐消失,这变化竟然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烦恼。咲世子有点不知所措地笑了笑说:
“也许是工作太忙了吧,好久没发的贫血又发作了。”
高个青年的脸活像是一面照着自己的镜子,这种表情和自己的完全一样,是一种想要掩饰什么时的表情。对方可能也觉察出了这一点,困惑的脸上微微显出了一丝笑容。咲世子产生了一种和这个青年分享了秘密的心情。
“西崎君,谢谢你。这位叫什么名字?”
“啊,对不起,你们是初次见面吧。他上个星期刚来儿工作,叫德水。德水,这位……”
青年很委婉地打断了西崎的话头:
“西崎君,不用介绍了。我已经听说了,内田女士是著名的版画家。速写本被奶茶打湿了,我用纸巾给您擦了一下,顺便看到了几张画。随便看画家的作品是不应该的,我向您道歉。”
这个叫德水的青年说的话就好像是一种音乐,有一种柔和的节奏感,听起来很舒服,语调虽然小心谨慎,但是也没让人觉得很卑微。
“我够重量级吧?让你受累了。”
在咲世子的同龄女性中,身高一米六五的人就已经很少见了,所以,别人问的话,咲世子总是回答一米六八,而实际上她有一米七。虽然身材苗条,但是体重还是不小的。听了咲世子的话,德水第一次微微含笑:
“没什么,我年轻时在建筑工地上干过活,内田女士的体重还是没问题的。”
这个看上去顶多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他说的“年轻时”是指什么时候呢?咲世子问这两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
“我昏倒了多长时间?”
两个年轻人对视一下后,西崎说:
“嗯,大概十五分钟吧。咲世子女子,真的已经没问题了吗?要不然,让德水送您回家吧。他也住在逗子那边。”
让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深夜送自己回家,咲世子还没有这样的念头。也许在西崎眼里,跟自己母亲年龄相仿的女人不是女人吧。这时,德水把眼光落到白色的墙上,吊在天花板上的液晶放映机打出了灯光,映出了一幅雨景。这是年轻时的凯瑟琳.丹妮芙,美得令人窒息,不过她在《瑟堡的雨伞》中演主角时才十七岁,有点勉为其难。咲世子从一年前起对年龄变得非常敏感。德水微微点头施了一个礼,就走到吧台那边去了。西崎目送着他的背影说:
“自从德水来了以后,店里放的东西就丰富起来了,他每天都拎一公文箱的光盘来。”
结束画面一出来,马上就又开始了新的片子。就好像是个音乐节目,一个曲子播完了,又开始播下一个。映在白色墙上的是一个无声的新的画面,衣衫褴褛的比约克正在唱着什么,是影片《黑暗中的舞者》,这也是咲世子喜欢的作品。
咲世子从躺椅上坐起身,伸手去拿自己的拎包和大衣。
“谢谢你,西崎君。今天我就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下次再向你们道谢。”
西崎像条温顺的小狗跟在走向收银台的咲世子身后,德水一脸困惑的表情站在短短的过道上,说:
“谢谢光顾。”
咲世子在德水跟前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的脸,自然就形成了一个微微抬头斜视的角度。德水比咲世子还要高出十厘米以上。
“应该是感谢你们。不过,我想请教一下,现在放的这个片子是音乐片的(继续?),还是跟丹妮芙接在一起?”
德水依旧是一副困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