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千年前起,悲伤的奥菲莉亚
化成白色幻影,渡过黑色长河。
从千年前起,她那温柔的痴傻
在晚风吹拂中,诉说她的恋曲。
老鼠以非常缓慢且宁静的动作瘫倒下去,彷佛慢动作的影片一样。
黑白画面的老旧影片……
紫苑的胸口传来沉重的冲击,老鼠的身体倒向他,他在同时承受住重量与热度。那一瞬间,黑白画面跳回活生生的现实色彩。
老鼠在紫苑的怀里倾倒,全身的重量压向紫苑。
一股血腥味袭向紫苑。
老鼠……
紫苑发不出声音,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完全无法理解。
什么事?怎么了?
一名士兵拿着枪对准他们。是来福枪,装在枪上的刺刀前端闪着白光。可以看到士兵的舌头探出嘴角。
又有一群囚犯从楼梯冲下来,形成阻挡在士兵与紫苑之间的状况。
其中一名高头大马的秃头男发出简短叫声,压住胸口,步伐蹒跚。
「可恶……你居然开枪。」
秃头男朝着士兵前进两、三步,突然大叫:
「可恶!」
秃头男扑向士兵。同一时间发生爆炸,楼梯附近的管理系统室冒出浓烟与火焰。因为爆炸气浪,士兵被吹飞撞上墙。
白色浓烟瞬间弥漫走廊,彷佛白色大蛇般从楼梯往上窜,盘旋在走廊上。
紫苑抱着老鼠走向走廊深处。从浓烟窜行的方向来看,也许该往楼下逃才是上策,可是走廊那一头有卫生管理部门。
卫生管理部门。从设计图来推敲,那里应该附设有简易的诊疗室。他们从大大敞开的门走进里面,然后关上门,暂时防止浓烟跟火焰入侵。
差点摔跤。老鼠的身体快要滑落,紫苑想抱住他,却因此绊到而跌倒。他急忙用手撑住,然后发现他的手在地上印出红色的手印。
他的手掌因血而染红了,是老鼠的血。
「老鼠!」
紫苑大叫,以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气势说:
「老鼠,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老鼠!」
老鼠依旧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血迹从屑膀扩散到胸口,流过手臂从指尖滴落。
「啊……怎么、怎么会……」
不能慌张,必须要冷静,必须要沉着完成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啊啊,可是我动不了,我的脑袋跟身体都冻结了,不听使唤。
「老鼠,老鼠,我求求你,睁开眼睛吧。」
紧咬牙根。
笨蛋。
听到谩骂声。
你实在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一无是处的家伙,只会空口说白话,愚蠢又胆小。
借狗人?是借狗人吗?
你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吗?连试着去拯救都不做,就只会哭吗?如果是那样,你又为了什么待在老鼠身旁直到今天?你到现在还是住在NO.6的那个长不大的菁英分子吗?
紫苑无法分辨那是借狗人的声音,还是他自己本身的声音。有人激动地斥责他。
紫苑,可以吗?你可以失去老鼠吗?你能忍受失去他吗?
紫苑深深深呼吸,连血腥味都吸进胸膛深处。
他将耳朵靠近老鼠的嘴边,确认呼吸,再将手指放在老鼠的手腕上测量脉搏,他的指尖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却只是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微弱触感。
紫苑站起来,环顾室内。设置在中央的仪表板冒出微弱的火焰与烟雾,仪表板后面的墙壁有一个带玻璃门的柜子,玻璃门已经震碎,塑胶瓶东倒西歪,有些盖子已经掉落或是瓶子本身破损,里面的药物倒了出来。
紫苑靠近,并没有闻到奇怪的臭味。每一罐瓶子都贴有标签,上面有手写的药品名称。要是在平常的状况下看到圆滚滚的文字,紫苑也许会微笑,在监狱设施这个如此不人道的地方居然有人不是用打字,而是在标签上用手写药品名称,也许光想到这点就会让他笑出来……
然而,他现在完全没有那个余力。
紫苑从头确认每一瓶的标签。他压抑紧张的心情,如同咒文般地不断重复「冷静」这两个字。
消毒水、止血剂、止痛药、纯净水、万用针筒、止血钳子、纱布、医用脱脂纱布……柜子的角落横躺着一支紧急用手电筒。
果然,这里有简易治疗用的器材与药品。
有这些东西就做紧急处理吗?如果是轻伤还可以,问题是失去意识又大量出血的伤,他有办法治疗吗?
紫苑的医学知识大多是在书桌上学来的,几乎没有实践过,更别说在这种情况下究竟怎样才是确切的紧急处理?他又做得来吗?紫苑有种被刚才看到的刺刀刺穿喉咙的感觉。
你可以吗?
我要做,现在没有时间踌躇,不是可以慢慢犹豫的时候,我怎么能让老鼠如此简单、草率地被夺走!我绝对不放手!
「老鼠,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吧?一定听得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