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只见过一次面的日本媒体朋友,在二〇〇一年五月初造访日本。笔者雇了口译,也利用那位日本朋友的人脉,但还是被天马老家的综合医院婉拒采访。后来笔者试图寻找天马的过往同窗,但发现如今还跟他有往来的友人已经很少了。此外虽然有些人一开始答应接受采访,但得知笔者是外国人后又主动取消了。
伦克警部曾为了入侵天马的心而仔细观察日本人,但结果他发现,神秘兮兮的与其说是天马,还不如说是日本这个民族。伦克警部告诉笔者,尽管天马并未感染日本的社会习性,却仍是个无法融入德国的异乡人——滞留在日本的那两周,笔者也充分体认到那份感受。
到最后,笔者终于找到了天马一位小学、中学的童年玩伴,愿意接受采访。
那位童年玩伴现在还住在天马的老家附近,是个讲话直来直往的汉子。
「阿贤会因为那件事而变得这么出名,真是吓了我一大跳。之前在某本杂志上看到『海外活跃的日本名医』单元,阿贤就是被刊载出来的其中一人。当时我心想,他真了不起,如果我生病了也想请他看看。我所认识的阿贤是不会杀人的。」
对方的职业是木匠,他的脸庞被太阳晒得黝黑,露出精悍的表情。
笔者请对方尽量告诉我所有关于天马他所知道的事。
「阿贤是个很会读书的人,家里环境也跟我大不相同,应该算是少爷吧?一般说来,应该会以为他不屑跟我这种人玩吧?不过不知为何,阿贤从小就喜欢跟我这种坏孩子在一起。嗯,阿贤家的人对他跟我来往这点也不加干涉的样子。至于小时候玩的嘛……应该说通通都玩遍了吧,像是什么捉迷藏、拿木刀互打、打棒球、踢足球。不过阿贤那家伙,每次来我家,最喜欢的似乎就是跟我还有我哥一起看电视。至于跟别人打架之类的他就不行了。他打棒球或踢足球的技术也不算不好,但他对团体运动项目就是不怎么热衷。啊,不过阿贤的运动细胞很发达喔!中学时,他还是短跑……或什么田径项目的纪录保持者,只是人家都忘了那些事罢了。反正只要是一个人进行的比赛项目他就很擅长。」
笔者认为这位受访者是个诚实的人,但笔者并不觉得他与天马的过往友谊非常深厚。笔者对他指出这点后,只见他盯着天花板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想到似地开口道:
「其实我也忘了,几乎都快忘光了,但我现在回想起来,以前我曾经欺负过天马。他一直很想跟我玩,起初我本来想捉弄他并把他赶走,但后来我却跟我哥商量。故意装作跟他很要好的样子,这样够阴险吧?然后有一次,我们找到一间庭院很大的空屋子,以前这附近有很多那种没人住的房子。我们就在里面玩起捉迷藏。我哥当鬼,然后等阿贤躲好后,我们故意不去找他。那里的庭院一个人待在里头还怪毛的,我们猜想阿贤一定怕死了。让他一个人空等了三十分钟以后,我们才突然冲去他躲的地方吓他。结果阿贤竟然失禁了。那家伙一定是认为捉迷藏还没结束,才忍着不去厕所。我虽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但还是跟我哥以及其他朋友,给他取了胆小鬼天马、拉尿小鬼等嘲笑他的绰号。不过即便如此,阿贤还是没哭就是了。」
笔者询问对方后来的发展如何。一般的小朋友通常都会跟对方绝交吧?
「后来吗?」他想了一想,才「砰」地击了一下掌。
「之后……在那之后,阿贤又来找我们玩了。我本来已经不想捉弄他了,但我哥却想用同样的手段再整他一次。我心想,这样一定会被阿贤拆穿吧?不过阿贤果然还是乖乖地躲进了那里的空房子。」
他呵呵地笑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
「我们又故意放着他半小时不管。但等我们之后想去他躲的地方吓他时,却已经找不到阿贤了。『果然不在啊』——我们都以为被他反将了一军,所以每个人都很火。我们一边大喊『胆小鬼天马,躲起来也没用的』或『再躲你又要撒尿了』之类的话,一边四处去找他;不过却怎么也找不到。大家都以为阿贤已经溜回家了。这时其中一个朋友的老妈突然气冲冲地跑来,骂我们到底想野到多晚,我们只好乖乖地各自回去。到了那天晚上七点左右,阿贤的母亲突然打电话过来,问有没有看到她家的贤三。这时我才慌了。我跟我哥跑回已经变得昏暗不明的那栋空房子,因为天色很晚,觉得比白天还可怕许多,没想到阿贤真的就在那里。他脸上虽然有哭过的痕迹,但还是故意在我们面前装着没事。『大家都好诈喔,我明明还在躲耶!』他这样说……从此以后,我们就不再捉弄他,变成真正的朋友了。」
他似乎认为天马是看穿了他们的整人把戏才故意这么做。至于理由,当然是为了加入他们这群玩伴。此外他也觉得,或许天马是无法原谅之前因此失禁的自己,所以才会强迫自己体验同一种情境,以便克服自身的弱点。
「该怎么说?阿贤对自己还真是严苛啊!」那人以这番话作为结论。
最后对方又对笔者说了一段有趣的故事。
「中学一年级的时候,阿贤跟我同班。班上的导师是一个讨厌的家伙,而且那时还是家长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