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那是夜里几点的时候?就感觉来说,应该是九点或十点左右,我已经接受她的父母不会回来的事实,于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时的我终于下定决心要打电话给警察了。
我试着做我该做的事。至今为止的人生,我也曾有拨通119——也就是打电话叫救护车的经验(像是目击了交通意外的时候),但从来不曾打过电话给警察,拨打这通电话实在需要一些勇气。我该怎么向警察说明状况呢……就在我一边思索,一边准备打开手机电源的前一秒——
「晚安。」
像是看准了这个时机点,门外传来U的声音。
我反射性地将手机收回口袋里(U当然没有透视能力,但她出声的时机实在抓得太巧了点),同时也反射性地对U应了一句『晚安』。会出声回应她,并不是因为担心若持续沉默又会让她发飘……真的就只是反射性的回答了。以生活习惯这点来说,我跟U并没什么不同。虽然我不像U是对口头上的问好坚持到近乎神经质的地步……总之,U似乎很满足地(因为看不到只能猜测)从置物间前离去了。接着传来爬上楼梯的声音,她应该是回到位于二楼的房间去了吧。
这个时候我并没有想得太多(因为我已经疲于思考了),先不管其他的招呼用语如何,单就『晚安』来说,就算不回答,U好像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就既定的因果关系来看,前一天少女在睡觉之前,应该也有过来跟我打招呼才对。只是那个时候我大概已经沉入梦乡了,所以并没有出声回应……她也没有因此大吼大叫、或是拿小刀丢我。在U的认知里,应该是有『不能吵醒睡着的人』这项规则的吧。而且这个规则会被优先采纳……就算我不回她『晚安』,U只要不具备透视能力,就会认为我『已经睡了』,于是才丢下我没多加理睬。
但我还是回应她了。
因为她跟我说晚安,我便用同样的台词回应她了……我不是想大力推崇这样的理由,可在那之后我也没有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我大概是认为不能妨碍U一夜安眠吧。既然都已经道过晚安……不对不对,我并没推崇这种理由的意思。
事实上,这不过是让我堕入万丈深渊的愚蠢决定罢了。我就是这样子的人,只能是这样的人,不管是过去或现在。当然从今以后也不可能有所改变。
我的监禁生活第二天就这样结束了。
接连着第三天。
23
我跟自己说要忍耐到极限,只是我没想到极限会以如此意外的形式造访。不对,在某种层面上,这件事实在没办法再拖下去了,或许这只是毖然会发生的结果吧。
第三天的早晨,基本上就跟第二天大同小异。睁开眼睛后,向对我道出「早安、我出门了」的U回应几句,从仅仅几公分的门板缝隙目送她出门上学,家里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一个人。她的父母并没有回来的迹象。
别说小刀了,U连用来装食物的塑胶袋都没有收回去。昨天过后,置物间的门就没有再被打开过。换句话说,吃过那一餐后,她就没有再拿食物进来给我了……光靠那一餐实在不足以应付身体所消耗的,所以情况虽然和第二天没什么两样,我的身体机能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失而逐渐恶化。身体感受到的饥饿直接转化成心理的压力。
但(在这个时候)饥饿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在还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只要当作修行咬咬牙就能撑过去了,或是当成严苛的减肥方式也行。没有人会因为忍受不了饥饿而向警察求救的。
正因为如此,我反而没办法轻易采取任何行动,这种彷佛受到束缚而无法自由活动的状态依然持续着……毫无变化、不断重复的相同感觉一再推迟了我下定决心向外求援的时机,不断推迟、不断推迟……
想不到极限竟以如此意外的形式前来拜访。意外,却也必然。
说起来是有些低俗……但用不着我多作解释,想必大部分的读者都已经猜到了,到了被囚禁的第三天,我真的很想上厕所。但理所当然地,对我而言无疑是牢狱的置物间内,是不可能有那种设备的。
以这个层面来说,这里简直比真正的囚牢还不如。
我紧贴在门板上向外观望,置物间的正对面有一扇看起来应该是厕所的门……但想到达与我相距差不多有一公尺远的厕所,大概只有WARP(注6)才办得到。WARP?TELEPORT(注7)?瞬间移动?什么都好,我要是办得到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不对,我要是办得到那种事,一开始就不可能被关起来。
真是急转直下的莫大危机。我不得不用力诅咒居然想都没有想过这种问题的自己。忽然之间就束手无策了,完全没有后路可退。
这下真的只能叫警察来了,我认真地想……但又觉得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这个用词不知道正不正确,但总而言之,我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大事化小,平静解决事情的好方法,只是因为想上厕所这种生理性的理由就叫来警察真的好吗?这样的想法也确实存在我的心中。
6利用宇宙的扭曲空间,以达到瞬间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