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守护骑士的队伍,但如今自己却站在上头,感觉还真奇怪……
此刻站在航行台座甲板上的我,心里仍有些半信半疑。填街塞巷的人群向我高声欢呼反而令我不自在。我并不喜欢这样,够了,别管我行不行——我心中如此嘀咕。
但就算离开了城门,还是有小孩子紧跟在台座旁奔跑,所以我一直望着下方挥手。我可不想让那些小孩们认为「世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完全不理我们」。
「他们如此热烈地替我送行,要是我没能录取,不就没脸面对他们吗?」
我如此喃喃低语。
「傻瓜。」欧崇一面挥手一面说着。「有些人光是听到世子参加骑士团的入团测验,就会觉得『世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并对此欣喜不已。当然了,也有不少人对此抱着不屑的态度。」
「……」
「大家都知道预备学校的竞争很激烈。就算你落榜,大家也不会瞧不起你。不过……」欧崇沉吟了一声。「你先前讨伐山贼时,在空中拔剑,将飞空艇斩成两半的事迹,已传为佳话。外头流传着,或许我们的殿下真的能加入护树骑士团呢。」
步出城门后,来到一处与大路交会的圆环,这里立有迪奥迪特家在战争中阵亡的死者慰灵碑。队伍来到这里停下,在欧崇的号令下默祷。
家职人员已在慰灵碑上摆满鲜花。斜斜的大理石上,雕刻着手执旗帜和枪炮冲锋的士兵雕像。
「向为了守护平原和平而牺牲的伟大英灵敬礼!」
骑兵队停住马匹,航行台座上的人员也都列队站在台座的同一侧,在欧崇的命令下立正站好。
我也默默闭上眼睛,朝慰灵碑行礼。
「……」
两年前,因为我下达错误的指示,导致这一百数十名士兵白白丧命,我向他们鞠躬致意。也许你们无法接受,但还是请你们在此安息吧。我会努力让你们的家人生活无虞。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加入骑士团,以维护这座平原的安定,不让那样的悲剧再度发生,我会朝这个目标努力的……
我仿照小时候在寺院里,与父亲站在一起祈祷的模样。但我在经历这样的境遇后,才真正懂得诚心「祈祷」。
「好,默祷结束。启程。」
欧崇向全军下令。
队伍再度动身。
在慰灵碑周围献花的女官们列队站好,向航行台座鞠躬送行。
托尔……
我站在甲板上,在送行的女官中找寻那飘逸的黑发。看见队伍中有个雪白的身影,正低头行礼。我向她挥手,但是那身穿白衣的人影始终低着头不肯抬起。
她的身影在道路的另一头愈来愈小,最后消失无踪。
队伍走进草原的景致中。
两年前,我独自一人走在这东行的大路上,被敲诈强盗挥刀追杀,遭遇山贼袭击。但是现在治安状况还是没有多大的改善,尽管乌德邦山贼集团已离开此地,抢劫的案件还是不会间断。虽然此地是私家军的重点巡视地区,但现在警备兵人手不足。
自从迪奥迪特军战胜之后,似乎有不少人前来从军。但新兵在全军中占了很高的比例,熟练的老兵严重不足。能委派警备任务的骑兵也相当欠缺。换句话说,就一般的战力而言,迪奥迪特私家军也许比战争前还要不堪一击。
尽管迪奥迪特的领地因宣布占领而扩充许多,但现在似乎完全是凭靠「迪奥迪特家的守护骑士好像很强」的传闻,才免于遭受外敌的侵略。
「欧崇。」
我望着草原景致,向他请托道。
「可不可以让航行台座在前面暂停一下?」
「嗯?」
一头长发的纹章官一脸纳闷。
「为什么?」
「你别问为什么。拜托你了。」
我让队伍停在大道上。沿着一旁的梯子往下走,来到路上,走进草丛中。
前方立着两座简陋的堆石墓碑,几乎被杂草掩埋。
我卸下腰间的长剑,搁在一旁,双手合十。
「——」
在冬日的晴天下,两座石碑沉默无声。它们是我昨天进行骑马训练时,顺道搭设的。
「喂。」
不知何时,欧崇已来到我背后,责备道:
「你干嘛突然这么做。里奇,这到底是谁的墓?」
「我父亲,还有……」我将长剑插回腰间,如此应道。「给我这把剑的人,就长眠于此。」
「这把剑?l」
欧崇一脸诧异,我向他颔首应了声「没错」。
「我可以了解你的心情,可是……」欧崇朝背后的航行台座以及骑兵队努了努下巴。
「你现在可是贵为领主啊。你父亲是已故的迪奥迪特子爵。这种地方要是有你亲人的坟墓,家臣们会起疑的。」
「……」
「你听好了。接下来你要前往的场所,是米尔索提亚的贵族社会。要是你的行为举止和别人不一样,就会让人起疑。当你想做些什么的时候,一定要先征求我的同意。」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