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随这个男人——虽然这世上很少有人能让我有这种感觉,但这种人确实存在。就是那家伙的爷爷。」
赤河童指了指下面的滑瓢之孙。此时的陆雄完全不知道遥远的上方正进行着这么一段对话,只是默默地在洗衣场对着洗衣板埋头苦干。
「滑瓢就是这样的男人。如果那时我不是首领的话,说不定早就跟着他走了。」
「跟着他走……」
铸铎一边低语,一边望向陆雄。
——我会跟随这么弱小的男人?
这怎么可能。铸铎还是忍不住立刻将答案转向否定的方向。
此时,赤河童的声音持续说道:
「也罢,反正你不一定会跟我一样被他吸引。不过他毕竟是滑瓢的孙子。不知不觉间,搞不好哪天就闯入你心里了,就像他爷爷对我做的事情一样。」
赤河童笑着说完后,便离开了铸铎身边。
铸铎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子。「闯入心里」这种说法,令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闯入别人的心……」
铸铎露出近似怒视的表情望着陆雄,一边轻声反覆道。 ﹒
三
砍柴这份工作,还是让陆雄陷入了苦战之中。
原本只是反覆用斧头将切成块状的原木劈成两半的单纯作业而已,无奈数量实在过于庞大。后来陆雄发现不能光用蛮力去砍,应该要利用斧头的重量,于是便愈做愈轻松。但在学会这一点之前,仍花了陆雄不少时间。
洗衣服、清扫浴室和烧洗澡水也一样。虽然已经比一开始顺手许多,但一天当中仍有大半时间都被这些见习工作给困住。
——继续做这些事真的没问题吗?应该多练习实战方法才对吧……
从第一天开始,陆雄就一直将这样的想法压抑在心里。在阴错阳差下学会「镜花水月」之后,这份感觉又更强烈了。
可以的话,最好取消所有的见习杂务,一整天都做实战演练。自己的鬼凭还不够完美,也想多磨练一下其他技巧。然而以铸铎为首的一行妖怪及其他妖怪在内,都不允许陆雄这么做。除非见习工作结束,否则谁也别想站上实战场。
对总是想赶快练习实战的陆雄而言,每一次杂务都像一场与焦虑搏斗的激战。不过,远野一家里偏偏有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常常让陆雄烦不胜烦。
——土彦这混蛋!
陆雄一边砍柴,一边暗自咒骂。
叫做土彦的经立就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经立是一种经年累月后渐渐妖怪化的动物。远野里的经立则是猿猴或御犬(狼)。
土彦是猿猴的经立。经常妨碍陆雄做事。
事情发生在昨天。当陆雄背起塞满洗好衣物的袋子,准备爬上石头的时候,突然有果实从附近的树林飞了过来,而且不只一颗。接二连三的果实,仿佛大雨般倾注而下。
受到惊吓的陆雄脚边一滑,掉到下面去。虽然撞到了背部,但没什么大碍。不过当陆雄看到从袋子里飞出来的干净衣物沾上泥土的时候,他不禁大为光火。此时,一阵笑声从上面传来。
抬头一看,土彦正坐在从树林伸出的巨大树枝上。旁边的树枝也有许多经立,不是坐在上面,就是将身体吊挂在空中,八成都是土彦的同伴。
「陆雄,这样不行喔。怎么跌了个狗吃屎呢?」
土彦边说边朝陆雄丢了一颗果实。果实击中他的手背,陆雄忍不住破口大骂:
「土彦!你搞什么鬼!害我又要重洗一遍!」
然而土彦只是露出傻笑,似乎不想道歉,反而觉得陆雄怒火中烧的模样十分有趣。
「远野的经立会丢一堆果实来吓人,你要好好记住喔。不过我说陆雄啊,你好歹有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统,怎么可以连这点果实小雨都躲不过啊?」
「你们说对不对?」土彦左右张望,似乎在征求伙伴的同意。「是啊!就是说呀!」其他经立也高声附和道。
「忽然丢过来,怎么可能躲得掉!」
「喔?是吗?你的畏可以让身体突然消失,用这一招不就行了吗?对了,不然用鬼凭也行,就是看得见却摸不着那一招。只要使用这个招式,就不会被果实打中了。」
「我干么连在洗衣服的时候也要发出畏啊!」
「任何时候都不能解除畏的状态。」
土彦突然严肃地说道,但立刻又变回笑脸继续说下去:
「铸铎老师不是也曾经这样骂过你吗?这样不行喔,要好好听老师的话才行。」
陆雄顿时十分恼火,但仍一句话也没回。有时间跟他们争论,倒不如赶紧重洗这些衣服。
而且,就如土彦所说的,若没解除畏的状态,一定能躲过果实的攻击。虽然很不甘心,但确实是如此没错。
由于昨天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今天陆雄在带着洗好的衣服前往晒衣场的途中一直不敢松懈,持续在岩石间爬行。只要有任何不对劲的感觉,便随时准备消失不见。
然而,在抵达晒衣场之前并没有任何果实攻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