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就是如此深厚。
在此之前,潜入黑心商人的仓库,偷走钱财,然后分送给老百姓。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人生便了无遗憾。即使被捕丧命,男子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但现在,男子的心境产生了变化。
死亡并不可怕。但死了就再也看不见白菊,这份恐惧确确实实地深植在男子心中。
也许能设法替白菊赎身,让她完全属于自己,他甚至有过这种愚蠢的念头。
但是男子没有这样的财力,偷来的钱全都给了别人。
若拿偷来的钱帮白菊还债,便能跟白菊结为夫妻。但这么做等于违背人道,只会让自己堕落地狱的深渊。
只要能偶尔见面就够了。见到白菊,心灵获得平静后就离开这里,然后为下一个目标再次出没于街头。
男子曾经送了一个便宜的发簪给白菊。对高级游女来说这发簪似乎过于廉价,但白菊收到礼物却相当开心。
——义贼先生,谢谢您。
是啊!当「义贼先生」就好了。明天,我依然是一名义贼。
从故乡常州(今茨城县一带)辗转流离至江户的无名义贼。男子将维持这样的身分,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男子穿过吉原大门,取出怀中的绳子一边把玩,一边走向夜晚的街道。
约莫同一时刻——
萩屋的老板利兵卫,正在仓库中气得咬牙切齿。
仓库里没留下任何财物。成堆的黄金只一个晚上就被全数偷走,连一枚金币都不剩。
虽然派人日夜不休地轮流看守,但警卫全都昏厥过去,而且被人绑在院子里。看到他们身上绳子独特的打结方式,利兵卫立刻就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
盗走财物的人就是最近引起话题的义贼三人组。他从熟识的官员那里得知其中老大级的义贼拥有出神入化的操绳技巧,捆绑警卫时都用非常特殊的打结法。
「什么狗屁义贼……不过是一群小偷而已!」
仓库里的利兵卫,心中升起一股黑色的怒火。
虽然被偷走的金额并不庞大,但是一想到为了得到这些钱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时间和体力,利兵卫就忍不住一肚子火。不过,萩屋的实力可没这么弱,这点金子绝对不会影响到生意。除了这间仓库外,萩屋还有很多其他的仓库。
然而,就算经营没有问题,面子却相当有问题。被愚弄到这种地步,当然不能摸摸鼻子了事。
利兵卫有一套个人理论,就是「金钱即鲜血」。
若将萩屋的仓库比喻成一个巨大的生物,那么黄金就是生物的血液。为了延续仓库的生命,必须不断注入鲜血。
若血液流干,仓库枯竭,生意便会完蛋。所以利兵卫一直积极将鲜血送入仓库中。经营,就是这么一回事。
今晚的盗贼夺走的就是经营所需的鲜血,而且一滴不剩。
——既然如此,我要你们以血偿还……
「找出这些贼人,杀了他们!」
利兵卫朝身旁的经理命令道。
「给我揪出那个耍绳子的老大,还有他的手下,然后通通杀掉……不!还是活捉好了,把他们带来我这里,我要亲眼看到他们死在我面前!」
「遵命!」经理点头回答道。接着,利兵卫又附上一句:
「还有,顺便干掉今晚的警卫。」
三
潜入黑心商人的仓库,偷走钱财,然后分送给贫苦人家。这样的工作,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虽然把钱都送了出去,但穷困的人并没有因此而完全消失,而且不可能每天执行。一旦有商家受害,其他商家也会产生戒心,所以必须隔一段时间才能下手。
潜入萩屋后大约过了三个月的某个夜晚,男子再度与两名伙伴会合。
会合地点在其中一人居住的长屋。到了五刻半(约晚上九点),义贼们便全员到齐。
今晚,这三人就要执行任务。目标地点是经营货船的抱月屋。虽然抱月屋是第一次下手,但三人早已事先勘查过。
「这次是抱月屋啊。虽然规模不如萩屋庞大,不过做黑心生意是错不了的。咱们来给他偷个一毛不剩,好好大干一场吧!」
靠在墙上的一名伙伴说道。他的眼睛偏圆,嘴巴偏大,有一张娃娃脸,但实际上比男子大了四、五岁。
这个伙伴名叫清助,曾经当过表演艺人。他看过不少在吉原妓院挥霍玩乐的恶质商人,对他们十分憎恨反感,因而走向义贼一途。
平常,清助的长相只是一张普通的娃娃脸,然而他却能任意变换成各种面相,而且声音可以有百种变化。以前还在表演的时候,清助曾用这一招博得不少笑声,现在则成了行窃的最佳工具。
「仓库里也许有陷阱。吉次郎,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男子转向另一名伙伴说道。
这间长屋,就是这个叫吉次郎的男人的住处。
「好。」
吉次郎只用一个字简单回答,点了点头。这个人身材十分高大。即使盘腿而坐,看上去仍像一座小山。白天,吉次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