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开了口却提及了一件往事:
“当日东齐大将高扬死于前朝武帝军锋之下消息传到东齐神武帝那里按照记录他当时捶胸顿足失态于朝堂居然说自己如丧肝胆。我一直都觉得那是书上做得粉饰因为东齐神武帝那种人素来傲慢异常如何为一将之得失这般失态?何论如丧肝胆?而直到今日老夫才知道原来痛失大将果真如人丧肝胆!”
周围人俱皆沉默。
曹林也继续缓缓说了下去:
“此番败绩非比寻常委实像极了当日东齐神武帝失了高扬。
“一则乃是失了如此忠贞大将委实可惜、可痛!须知张须果之勇不亚高扬!忠贞犹甚!
“二则黜龙军从此成大患东境也从此多事恰如高扬一败南阳尽失从此前朝可以自东都直达荆襄力压下游!
“三则原本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放眼周边非一地之患一时之困好不容易聚起一场围剿一日败绩则全局沮丧……当日高扬之事也是如此那战后东齐再难与前朝争夺汉水中流只能自河东求胜。”
话到这里曹林喘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愤恨一时却又只能闭目无声。
其他人包括曹林实际上的几位反对者全都没有吭声。
政治就是这么有意思。
圣人一走了之轻易弃了天下野心家和造反的匪徒全都冒了出来便不是野心家的人如今心里也都有了新计较。譬如这如今的东都城内大家看起来是一家但实际上却四分五裂各怀鬼胎。
甚至非要说一个公敌反而是大宗师、皇叔、靖安台中丞的曹林。
因为他是真的有能力、有意愿、有名望、有统序可能把关西重新整合起来继续团结在大魏旗下的男人。
但大家都不愿意回去了都想着借着洗牌前的优势地位更上一层楼。
这才有了那些拼命扯皇叔后腿那些行为。
至于关西老革张须果和他的齐鲁军在东都诸位看来本就是曹皇叔绕开关陇体制建立起来的私人武装力量属于最大逆不道最难以容忍的玩意。
可如今张须果兵败身亡东境官军势力一空曹皇叔如丧肝胆他们这些人却也意外的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毕竟虽说大家都觉得那些贼寇注定只是将来重新整合的关陇大军下脚料东齐故地和南陈故地那帮人肯定不是关陇的对手……但谁又愿意成为下脚料的陪葬品呢?
官是官贼是贼!
稍微潮涨潮落敌我形势便会发生扭转。
“我的意思是……”满是呼吸声的议事堂上兵部尚书段威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该追封追封该表彰表彰该休整休整……听说张须果死的也够壮烈不能寒了人家的心……韩引弓拉回来好生约束换个妥当人修整好了不拘南阳还是梁郡重新打出去便是。”
“我不信!”
看到段威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主动配合周围人颇显欣慰堂上气氛也稍微缓和下来但就在这时堂上忽然又起一声厉喝引得所有人瞩目却又默然无声。
无他此时暴起的乃是之前曹皇叔如丧肝胆时一直沉默的东都留守张世本。
说来可怜所有人都因为曹皇叔失了心腹而动摇畏惧却根本没人在意这位失了亲子。
“我不信!”张世本鼓起勇气站起身来双目发红。“我儿英勇同辈之中不说天下无敌也足以自保贼军如何能杀他?什么狗屁紫面天王?听都没听过!什么结阵应战?关陇以外根本不许凝丹以上修行者长存本地军阵威力又能有多大?!我儿若死必是那个白氏孽种所为!”
“你说什么?!”前面还好听到最后几个字礼部尚书白横津当场怒目拍桉喝骂了回来。“你再说一遍!”
张世本开口欲言却居然不敢。
“不会的。”段威也赶紧起身来劝但一开口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白三娘心里有谱的她……”
“老夫不晓得是不是白三娘动的手但是雄伯南确系是这几年河北一代新出的后起之辈前途不可限量英才榜上把他往后摆本身只是一种策略。”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曹林也在迟疑片刻后开了口。“至于张三事到如今谁还要小瞧他吗?因为他是北地军汉?黑帝爷不是北地军汉?便是咱们关陇这里难道没有几家本地军汉一刀一枪立足下来的?”
张世本听到这里如何不晓得这是大宗师从基本技术层面告知了他自己儿子确系是可能如战报中那般去世的而战报仓促送达既然内容没什么离奇之处十之八九就是真的了——自己的那个天才儿子死在了黜龙帮手上。
一念至此张世本枯站了片刻却又忽的跌坐回了座中然后开始嚎啕大哭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哭的是涕泪交加。
至于东都八贵中的其他人眼看着这一幕也都觉得无趣相顾四面后便主动离开了议事堂转到外面院中各处公房里办公好继续处置此事。
别人不提宰执牛宏片刻后便拟好了战死人员的加封抚恤文书然后来寻曹林。
结果来到此处才愕然发现曹林只是面露哀凄之态坐在那里出神。
牛宏心中一叹如何不晓得曹皇叔此番遭受打击确系是如丧肝胆只是他的身份、地位和东都的局势让他不能如张世本那般肆意表达出来罢了。
一念至此牛相公到底是没有忍住递交文书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