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吧,天鹅们。
『这对我们来说,是欢喜。』
同时。
集合一地的「阿尔科诺斯特」全机展开了突击。
她们以少女笑语盈盈,娇若春花的声音代替呐喊。
宛若徜徉在春天的草原,她们跑过弹痕怵目惊心的战场。最前排穿越长距离炮兵型来自要塞的水平射击弹雨,到达围绕断崖的干壕。她们用极近距离的炮击将反战车屏障炸飞到壕沟底部,一次几架机体转身,将钢索鈎爪射进附近的友机残骸。
然后就这样跳了下去。
跳下背后深如地狱的谷底。
「什……!」
「阿尔科诺斯特」的苍白机影,宛如恶劣玩笑般消失在冰雪狭缝间。烧焦抛锚的机体被拖着走,撞到射穿大地的弹痕跳起来,在空中描绘出须臾间的轨迹,然后追随着落入谷底。
钢铁躯体被砸在谷底撞得稀烂,沉重而异样的声响一边在冰墙之间回荡,一边轰然响彻四下。
声响还没消失,第二排已经到达该处,速度不减地直接跳下断崖。接着第三排、第四排也毫不迟疑地随后跟上,抱着砍削而成的物资,拖着友机的残骸接连着跳崖。一如受到魔笛手的笛声所惑,跳进大河的愚蠢鼠群。
长距离炮兵型的炮击,轰得一架「阿尔科诺斯特」在死亡行军的半途中颓然倒下。后续的另一架机体从背后撞飞它,接着将它拥入怀里一同摔落谷底。苍白的成群蜘蛛把无法开动的友机或拖或推,一架接一架,一架接一架,一架接一架地往下跳。
而且还在笑。
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用少女的嗓音开朗地笑着。
可能是看出她们的企图了,城墙上的长距离炮兵型探出机身,开始往正下方展开集中炮击。它们在干壕前方张开弹幕,不让「阿尔科诺斯特」接近。
「阿尔科诺斯特」这才第一次停步,从正面开火回击。她们接二连三地射落由于探出机身而让自己暴露在火网下的长距离炮兵型,把摔落下来的残骸拖进干壕。挨了榴弹而被炸飞的友机也照样踢落谷底,后续的「阿尔科诺斯特」上前填补猛烈炮击的空缺。
为了避免蠢到提供敌军多余材料,理应无所畏惧的「军团」竟缩回了隔墙后方。在继续炮轰城墙的友机支援下,「阿尔科诺斯特」们前仆后继,勇猛果敢地跳崖自杀。
如同跳到神像〈破坏神〉面前,让坛车辗死自己的成群狂信徒。
那种——疯狂。
上下落差将近二十公尺的干壕,转瞬间就被十几吨重的「阿尔科诺斯特」的庞大机身填平。后续机体践踏其上,将友机踩得东歪西倒,一路向前冲。一旦发现强度不够就当场蹲下,借由让友机踩烂自己的方式,将自身变成这座钢铁桥梁的建材。
前头几架机体终于跨越干壕,抵达岩壁,抓住了它的底部。下一排队伍爬到它们身上,一边将它们踩扁一边把腿往上伸。「阿尔科诺斯特」们就像堆砖砌瓦般把自身机体当作建材,不断往上堆叠台阶。
过去,在上古时代。
据说某个土木技术优异的帝国,为了攻陷断崖绝壁上方难攻不落的要塞,在沙漠中央建造出了高低差距达到两百公尺的攻城路,累死了数万俘虏与奴隶。
仿佛效仿那种攻城路,它们组成了直直通往城墙的斜坡路。那是用钢铁残骸叠成的攻城路,以「阿尔科诺斯特」它们自己为主体,还组进了射落下来的长距离炮兵型,以及俯冲下来时被「西琳」们爬出来集体拉倒的斥候型。
后续机体将这一切尽皆踏烂,往上攀登。它们把下方的友机压溃,自己也被下一批机体压溃,就这样一步步增加高度。
少女们响彻四下的轻快笑声,以及底下进行的疯狂筑城行径——就连八六们註视着这一切,也不禁哑然无言。
那片光景,也映入了峭壁上方司令部的蕾娜眼里。
「维克……!」
「总不能让八六做这种事吧。」
蕾娜转头一看,下达这
种自杀命令的少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用僵硬冻结的眼神与表情,註视着他的人偶们在全像式萤幕中笑着被压烂。
「也不能因为舍不得她们,而继续让我等兵士与八六们送死……人一死就不能复活了,没人能替代,找遍哪里都没有。」
那一瞬间,抿紧的嘴唇代表何种意义,蕾娜并不明白。
蕾娜没听维克说过他试着让母亲复活,却反而永远失去她的事。也没听他说过有个少女留下他逝去,后来成为了蕾尔赫。
但是——……
「然而她们——『西琳』是死人。严密而论,是连人格都没有的假人类。对于可进行量产的『西琳』而言,『西琳』自己就是替代品,没有任何理由惋惜。」
他刻意冷血透彻地说,同时目不转睛,註视着慢慢毁坏的人偶们。
但他却让身为「西琳」之一的蕾尔赫常伴左右……赋予这些非人少女人类的名字,以及各有不同的身姿外貌。
他的侧脸撼动了蕾娜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