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连连伸手去摸,像是在检查衣服的长短与材质,又看了她自己那件像是太空装的衣服。她交互比对一番,最后拿起的是我递出的衣服。
她穿了。
见证到这一刻,一种肤浅的满足感湿润了我的心。
然后女孩回到房间,看著电风扇,和头发一起摇曳彩虹波浪。
尽管保持距离,但每次目睹到这个景象,我的常识就被一记重拳打在侧腹部上。
我还准备了和英辞典,但总觉得果然会白费工夫。
女孩的背影很稚气,微妙地散发出一种哀愁。从身高与散发出来的感觉来看,都显得她的年纪比我小。从新年时见到的亲戚小孩身高来看,我估计她多半是十六七岁。
但无论是我的十七岁,还是亲戚小孩的十七岁,都不可能有这种头发颜色。
外星生命。
尽管觉得每次一看到什么神秘而难以解释的事物,就全都推给太空,也未免太离谱,但既然是无法套进地球常识的事物,也就只能这么推测。我慢慢挪过去,就近看著她的头发。彩虹光芒在头发上游泳,几乎令我觉得可以听见光波的声响。
不可思议。这不是头发的颜色,是某种不同的「东西」笼罩在头发上。可是即使我把手指伸进去,也无法分离,所以大概不是物质?这果然是头发的一部分?看著看著,脑袋就充满疑问的热气,让我愈看愈是头晕目眩。包括沟通不完整的隔靴搔痒感,这一切在在都让我觉得快要疯了。我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注意到我,回过头来。
她的上下唇用力互蹭得扁掉,表露出戒心。不过我想我的表情大概也差不多,不能对毫不了解的对象露出不设防的表情,这点我们彼此都一样。
但她脸上露出的不只是戒心,还有著浓浓的疲惫与虚弱。
接下来几天,大概都不能不管她吧。既然救了她,就要把她照顾到平安为止。一不做二不休。而且就算只有一两天,既然她待在这里,我就希望能让气氛和缓一点。
所以我觉得,彼此能多一些了解,哪怕只多那么一点点也好。
我指了指自己。这时我注意到,碰过她头发的指尖上有著彩虹色。手指的表面在慢慢变色。我吓了一跳,想说这是怎么回事,但也不缩手,慢慢报上自己的名字。
「佳、苗。」
不知道这样她懂不懂?女孩睁圆了眼睛,看著我。
我试著一摆手,用手势表达「那你呢」?
她见状有样学样,指了指她自己。看来她理解得很快。
「啊,呃……佳喵。」
我瞪大眼睛,心想别闹了,你肯定在唬我吧。
不是错当成某种习俗,就是假的名字。她报上的肯定是即兴想到的化名。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我撞名。还是说,她只是单纯在复诵?
我手掌朝上,表示我是在问她。
「佳喵?」
「喔。佳喵。」
她扎扎实实地点了头。看样子她已经完全当起了佳喵。
这是我们第一次沟通成功,徒劳感却压过了感动。
花不了多少时间,我就已经放弃,觉得这样也无所谓了。
于是我是佳苗,而她成了佳喵。
我看不出这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帮我把衣服用水洗乾净,还通融给了我餐点。明明应该明白我是小偷,却不试图给予我应有的惩罚。然而看著我的视线中,却又感受不到友善的含意。我对这个星球的人表达出的东西,就像照镜子一样回到我身上。
也就是看异物的眼神。这女子明知如此,却还帮助我,这表示她是个十足的烂好人吗?
姑且不论实际年龄,至少她的外观年龄看似比我要大。她把一头长发往左侧绕起,绑成左右非对称的发型,头发与眼睛上面并未露出光芒。这个星球上的人,似乎不具备将摄取的过剩能量排出的功能,如此一来,我也就必然容易引人注目。她一开始看到我的时候,似乎也非常惊讶。
后来女子似乎还告诉了我她的名字。这样一来,气氛就演变成我也非得把名字告诉她不可,但这个星球的人多半无法发音。于是我就想到化名,但我并不了解这个星球的名字是以什么样的法则成立,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用了跟她一样的名字。就算撞名,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毕竟很少有机会要说出自己的名字。可是佳喵这个名字,念起来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一说出口,就觉得令人使不上力。
佳喵又帮我准备了餐点。我都只摄取现阶段我判断吃了不会有事的白色细长物体,但佳喵在吃黄色的东西。不知道好不好吃?
我既想试试,但又能够想像万一身体无法适应而痛苦挣扎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退缩。
吃完饭后,佳喵也继续跟我待在同一个房间,但并没有要赶我出去的迹象。她显得很闲,一边因炎热而皱起眉头,一边看著书,不时将目光朝向我,但我们一对看,她就露出尴尬的表情。想来我的表情应该也差不多。这样一来,言语不通就让人觉得很不自在。
有点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