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幸长不来上学的这件事看得很严重,大家对我的取笑也就平息下来。所以在这个时候,也许我应该低调不作声,等事态过去,才是明智的选择。但相对的,尽管我们的交集很马虎,但考虑到我们同是受害者,让我一直觉得非得做点什么不可。我一直在想,大概至少该去探望一下。
虽然我去了多半也不会有什么两样,但要是不去露个脸,我的胃就会一直很沉。虽然这样多半只会造成她的困扰,但我还是逼自己动身了。
这当中几乎没有任何积极的成分。
如果一定要找出积极处,就是我对梦境内容一致的这点,有了一点兴趣。
因为我觉得即使是巧合,若不是有相似之处,根本不会作一样的梦。
但话说回来,光是要查出幸长家在哪,都让我费了一番工夫。要是去问老师,多半反而会被老师质问说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而且要是去问幸长的朋友,也可能让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取笑又死灰复燃。所以要说能找谁问,也就只有幸长本人。
现在也许没有这一套,但我国小的时候,有所谓的联络网制度。也就是为了在台风之类的状况下有紧急联络的管道可用,我们有一张接力打电话到班上同学家的顺序表。制度上是说一旦接到上一个人打电话来,就要把传达的内容转告下一个人,但这联络网上,记载了所有人家里的电话号码。只要回到家,查看一下贴在厨房的这张顺序表,就会知道幸长家的电话号码。虽然觉得要打电话到女生家里,也是相当高的门槛,但不打也不是办法。
我很快就找到了幸长的电话号码。这个时候,我理应找到了幸长的全名,但后来我一直都想不起来。
我记得的就只有猜不出是姓还是名的「幸长」两字。
一旦被母亲发现,她就会很啰唆,所以我先确定母亲待在客厅,才拨打电话。我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会过来这边,所以想赶快讲完,但要怎样才能迅速问出住址?
我根本连幸长会不会告诉我,都没想得太多。
『喂?你好。』
隔了一会儿,接电话的是幸长本人。嗓音比较稚气,所以多半是她。
她的声调很开朗,让我有点愣住。因为说到拒绝上学,就会给人一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沮丧之类的印象。『喂?』听她问得狐疑,我赶紧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是○○。」
『……请问是哪位?』
幸长似乎完全不记得我。
我在班上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我略微感叹地心想,至少也把姓给记住吧。
我诚恳又细心地解释我是跟她「同一间小学,同班的○○」,幸长似乎才总算想起,发出「喔」一声若干阴沉的回应。考虑到学校发生的事,也许她对我没有好印象。而这可说是彼此彼此。
『原来就是你啊。』
「啥?嗯、嗯。」
她的说法让我觉得怪怪的,反应也变得迟钝。
『有什么事?』
「啊,没有……呃。」
我决定妥协,觉得不用问住址,打个电话问候就好了。
只要盘据在我心中的不舒服能够散去,幸长本人如何我都不在乎。
「我是想说,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很好啊。』
我听见一阵含糊的咀嚼声。
「你在吃东西吗?」
『嗯。』
「你在吃什么?」
『团子。』
还补上一句简短的感想说有够好吃。我没想到她口气会这么随兴。
虽然我对幸长一无所知,会觉得意外这件事本身就很意外。多半是因为和拒绝上学这个说法给我的印象相反,才会让我忍不住这么觉得吧。
『所以呢,我过得很好。』
是怎么个所以法啦?
「那就好。」
『没事了吗?』
幸长似乎想挂电话。也是啦,接到没什么交情的人打电话来,也只会觉得为难,这种心情我很能理解。我其实也想赶快挂掉,可是我还有事。
「不,还有一点事情,大概。」
『有什么事?』
她的问法和刚才一样,两者都令我感受到某种独特的冰冷。
「今、今天的营养午餐啊,有红豆汤。」
我明明是想问她要不要来上学,说出来的话却绕了相当大一圈。当时我就是这么一个神经很细的小孩,会去烦恼这个问题能不能轻松提起。幸长有一会儿不说话。
『跟你对话似乎很难。因为除了「所以呢?」以外,我想不到要说什么。』
我真正的意思没让幸长听懂。这当然了,幸长又不是我。
要是没说出口的话也能轻易地让别人明白,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为了太要求幸长懂我而觉得难为情,只好直接问出来。
「我是想说,不知道你要不要来上学。」
坦白说,要是她来了,说不定又会连我都被牵连进去,又被大家取笑,这种情形也是可以预见的,所以不希望她来上学,也是我的真心话。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