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降,这是古怪的一年。九月像八月一样热,十月彷佛感染了九月的残暑,一切似乎都走了调,就在这令人冒汗的温热空气中,我们前往熟悉的街道巡逻。
非假日的上午,安静的住宅区也不时可见人影,送快递的小货车冲出的活泼男子,溜狗的中年女人,垮著肩膀失魂落魄走路的年轻男人……几乎每个人都不肯与我们目光相接。他们并未撇开脸,只是彷佛坚决不肯对上眼,不自然地将视线固定在正前方。他们并没有做亏心事。毋宁正因警察与自己无关,所以才不掩惊讶与警戒。如果不习惯这种被人敬而远之又受到信赖的待遇,干不了我们这一行。
从小学旁边,走进大树后面不易发现的小巷。那是勉强可容一辆汽车经过、有著微妙弧度的巷道,是单行道。
我们一路走到这里都没开口。但是,沿著这条有高大银杏树茂密如拱,在头上伸展枝条的巷道走到一半时,有车子从对面过来了。是轻型小汽车。我停下脚踏车,看向川藤。他的脸孔僵硬。
「川藤。」
「是。」
我们下了脚踏车。轻型小汽车的驾驶座上,可以看到初老男人不快地皱著脸,大概以为这条路难得有车经过,迅速驶过应该没问题。既然与违反单向行驶的车子遇个正著,我们当然不可能不执行勤务。
我告诉川藤如何开罚单……
「你去处理。」
我下令。
「是。我这就去。」
脚踏车后面,架设了ㄧ个白铁置物箱。川藤打开箱子的锁,取出垫板与蓝色的罚单。对著熄火下车的驾驶,照例以他那高亢的声音说:
「喂,你应该知道吧?你违规了。」
我不得不按捺想敲川藤脑袋的冲动。这种说话方式,不管好坏都是熟谙这份工作的人才有的。一个今天第一次到现场的菜鸟,没资格摆出那种尖刻的态度,我恼火地啧了一声。
但是,气恼恨快就消失。反正川藤在警界也待不久,即使这小子一句话就把简单的工作搞得的很复杂,我也没有好心到为了他的将来去责骂他。况且,川藤并没有做错事。只是让我看不顺眼罢了。
在左手拿的垫板上开单子是有窍门的。川藤挥洒他那笔远眺也能看出很丑的字迹,总算开完罚单。驾驶接下被川藤狠狠塞过去的单子,气呼呼地钻上车。
川藤满足地扭头看我,但我不理他,径自走近汽车。敲敲车窗让对方开窗。驾驶像在看脏东西似地直视我。
「还要干嘛?
「叫你倒这大概也不可能。我会暂时不让其他车辆进入。你就这么开出去吧。」
我命令一脸困惑的川藤守在路口。正値车流量较少的时段,车子得以毫无悬念地驶出。错身而过时,驾驶微微向我点头致谢。
除此之外没有特别值得一提的事件。结束巡逻回到派出所。午餐每次都是叫外卖,一次叫三人份,胖胖的梶井已满脸迫不及待。
回派出所的路上,以及等待外卖时,乃至把只有份量可取的盖饭扒下肚时,川藤都像有话要
回派出所的路上,以及等外卖时,乃至于眨有份量可取的盖饭扒下肚时,川藤都像有话要问似地一再瞄我,这种新人会说的话大抵猜也猜得出来。他想问的是,明知违规还让对方逆向行驶单行道是否妥当。当然不妥,但让对方在那条弯曲的小巷倒车是强人所难。那样才眞的会出事。我懒得向川藤解释,这里又是学校。
然后,就在同一天。川藤打从吃完午饭就有点不对劲。看起来毛毛躁躁坐立难安。很像在憋尿。可是,我一看他,他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为了待会值夜班正打算轮流休息时,他终于像临时想到似地过来说:
「请让我再去巡逻一次,」
还以为他在想什么,搞了半天是那个啊,我觉得很无聊,但他没有理由回絶。
「好啊。梶井,你跟他一起去。」
「不,那个,我一个人去就好。」
平日敦厚的梶井,愕然瞪大双眼,川藤并未发觉。
「我想确认,自己是否能够独自按照您教的路线巡逻。」
他说得义正词严,但是免谈。
「笨蛋。你在警察学校到底学了什么!」
若是只有一个警察驻守的派出所也就算了,否则两人以上一同巡逻是原则。一个人,而且是新人,怎么可能单独巡逻。那种是川藤应该也知道才对。挨骂之后。川藤立刻说「对不起」,但他还是依依不舍看著脚踏车。我当下察觉有问题。
当场就此不了了之,但之后找让川藤去休息,自己趁机去检查脚踏车。我发现置物箱没有上锁。
「原来是这个?」
想必是川藤发觉忘记上锁,于是,他想瞒著我与梶井偷偷上锁,才说要一个人去巡逻。这是不可能得逞的小聪明,但我,无法嘲笑他那种浅薄。
那天晚上。让两人先休息后我独自坐在桌前,一直沉溺在夹杂睡意的沉思中。
脚踏车的置物箱里除了交通违规罚单,还有巡逻必要的文件。按照规定必须确实上锁。然而,若是里面的东西被偷当然不用说,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