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3
我的名字叫织田作之助。是一名侦探社员。
俗话说若想要了解某人,那么了解其职业便是一条捷径。这个说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就我而言,那条法则并不适用。
要说理由的话,因为无论是与侦探社相符的精神性,还是与侦探社相符的才能,我都并不具备。
我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过时的男人。只不过是个像是哪里都有的烟头一样的,寻常的三流侦探。
两年前,我解决了《苍之使徒》事件之后加入了侦探社。那时候的事依然记忆犹新。一切的事物都一会儿左摇一会儿右摆的。在摇摆不定的事件中,我抓住了手边的东西,仅仅是等待摇晃平息下来都大费了一番功夫。能够解决事件只能说全靠了偶然。
但是既然解决了,试验就合格了。我成为了侦探社的一员。
自那以来,我解决侦探社收到的委托,维持着生活。抚养孤儿,喝点咖啡,休息日稍微小赌一番,夜里在厨房写写小说。就过着那样的生活。朴素、简单而有序的,远非能够向谁夸耀的生活。即便如此,我对如今的生活感到心满意足。
今天侦探社的工作,稍稍有些不太一样。
那个时候,我为了与约定的对象碰头而走在商店街上。
那是将要日暮的时刻,街道浸入一片橘色的夕阳之海里,人们如同深海生物一般沉默地来往在街道上。地砖的一头,残留着不知道是谁昨晚留下的呕吐物的痕迹。青年骑行的银色自行车就如同宇航船的零部件一样,车轮旋转闪耀着,一边追赶超过我。
如同被微微弄脏的咖啡果子冻一般的街景。这是一幅无论怎样都不会厌烦的光景。
今天的工作是关于侦探社的新人的。名为芥川的新人闯入了根植于这片地区的名为港口黑手党的非法组织的总部。这个保守来说,也都是脑袋里少根筋一样的无可救药的自杀行为。相比之下,把自己的骨头用榔头砸碎充当动物的饵料的行为还算是常识范围内。劝诱这名新人加入侦探社的是我。我还是一如既往一味做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行为。这已经是宿命一般的癖好了,所以只能放弃了。
然而眼下更要担心的,是那个论起超出常识要比我更甚百倍的新人。
那个新人————芥川是一个强力的异能者。并且也经历过残酷的战场。那个家伙的话也许有可能突破黑手党的防卫能力,实现与妹妹的再会。
但是,前路就到那为止了。芥川活着回归日常是绝对不可能的。
港口黑手党是这个城市黑暗之处吹拂的夜风一样的存在。小至一条暗巷、一条阴沟,那阵气息都能切实地到达。
就算芥川能够救回妹妹,从大楼中脱逃,港口黑手党也一定会将两人找出来,倒吊着在路旁悬首示众吧。斩断兄妹两人的颈动脉挂在钩子上,让世人看看忤逆黑手党的人的鲜血是如何在地上扩散开去的吧。
所以社长下达了命令。救助芥川。让他救出妹妹的性命,平安无事地回到侦探社。
我的任务是“脱逃之后”的部分。
黑手党不可能饶过芥川和他的妹妹。因为事关黑手党的颜面。要是饶过了作为入侵者的芥川的话,于外丢了面子;而宽恕了妹妹的背叛,于内也会有损威信。能够将强行让这件事顺水流过了就过了的,仅仅是钱和权这种程度是不行的。那么必须的是什么呢。
一番考量之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胁迫。只能那样了。掌握黑手党命门一般的情报,以交给政府机关为由进行威胁。而换取情报的条件就是撤销对芥川的报复。
为此黑手党内部的协助者是必须的。不仅是协助者,黑手党的中枢————尤其是靠近钱的心脏部位的人则最好。于黑手党而言,资金就是血液。在血液里渗入了毒液还能平安无事的生物是不存在的。
我好不容易在黑社会的家伙里找到了那样一个人。保管着黑手党金库的会计人员。长期从事组织资金洗钱的看守金库的老人,兴趣是盆栽和摆残局。
对方指定接头的地点是暗巷里的某间酒吧。
时间是黄昏时分,酒吧开业之前。但不知是不是接头对象事先安排好了,木门打开着。
钻进门中,走下通往地下的阶梯。通往地下的幽暗干燥的阶梯令人产生一种时间回溯的通道一般的错觉。还能够听见从店里传来隐约的音乐声。
酒吧里面如同獾的巢穴一样狭窄、寂静。柜台、酒吧、椅子,墙上陈列着各式各样标签的酒瓶。没有一个店员。
店最里面的位子上,接头对象已经坐在了那里。
忧郁的目光注视着盛酒的玻璃杯,指尖轻抚着玻璃杯的边缘。
我眨了眨眼。
“……谁啊、你是?”
在那里的人并不是老人。
顺着我的声音,那个人抬起了头,隔着长长的睫毛望着我。
然后浮现出了若隐若现的、勉强算是有的微笑。
“呀,织田作。好久不见。”身穿黑外套的青年说道,“喝一杯的话是不是还早了点儿?”(化用自雷蒙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