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写,基本上也都会变成这样(实际上这段的一串文章也是[注])。
(译注:此段三句话原文的结尾发音分别是:-wakaru、-dearu、-naru。)
“像这样用普通的动词简单地让词尾的音变得整齐,就体现不出音韵的奥妙。谁也不会为此感到佩服。把平时不整齐的东西变得整齐,那才有味道。说到日语说唱歌手们去依靠什么,那就是多使用体言结句法[注]和外来语。他们从词末尾的音查起,大眼对小眼地对着辞典看个不停,不然就是用网络词典来反向搜索。他们那令人感动得落泪的努力值得敬佩,但我听日语说唱歌的时候,总会感到歌手们拼命得让人喘不过气,完全无法享受。”
(校注:指以体言作为一句结尾的句式。体言是日语中能够作为主语、无活用变形的一类词,主要为名词或代词。)
律子小姐伏下睫毛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为什么就算这样,他们仍要在这片生长不出诗歌的国家的土壤上耕种呢?为什么诗歌会如此地吸引人们的内心呢?真是不可思议的事啊。音韵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有价值呢?在变迁的事物中发现不变的韵律,为什么会让人们内心震颤呢?我不明白。我无法理解诗意。”
“呃……”
我停下正在叠起话筒架的手,粗暴地挠了挠头。
“我明白日语不适合写歌词了。然后,也就是说……说唱歌手或是诗人那种内行都不行的话,我也不行是吧。”
她说出这么一长串究竟想表达什么?我这样想着说道。然而,律子小姐却伸出手指对准了我。
“叶山君,你的话就做得到。”
“不、不是,为什么?我说啊,我只是在写一点博客而已。”
“以前,你总是把博客上挨批的博文立刻删掉,所以可能连自己也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那是两年前的事吧,比如你因快餐店接客的态度而发怒,或者因为新宿站地下容易迷路而愤慨,总之有段时期你写的东西全都是对什么的抱怨吧?就是你的博客突然开始有名了的时候。”
我半张开嘴,盯着律子小姐。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在我的博客上读了最近几篇和音乐有关的文章,然后对我有了一点兴趣而已。两年前?确实,那是靠毒舌的把戏增加点击量的时期。博客的文章以惊人的势头扩散,并遭到了来自各个方面的抨击,于是我把那些文章一股脑儿地删掉了。这个人——从那么久之前就知道我了吗?
“那一连串的谩骂全都很精彩。估计你觉得挨了骂还有阅览数增加是因为那是批判性的文章吧,但我觉得不只是那样。实话,你的文章中有诗意,有我所不具备的言语的音韵奥妙。”
我垂下视线,轻轻摇了摇头。
“……你想多了。”
我说不出更多的话了。律子小姐的声音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温暖得出乎意料。
“当然是想多了。诗意这种东西,只是美好的臆想而已。”
沙发和琴架吱嘎作响,我知道她拿起了放在旁边的吉他。调弦的声音响起,然后是简单的琶音伴奏。想喝美味的酒、想吃美味的寿司——她哼唱的声音与词句截然相反,清新而动听,哪怕那些只是美好的臆想。
“在这个诗歌方面寸草不生的国家,人们能成为诗人的地方只有一个。”
律子小姐继续弹着安静的琶音低语:
“那就是在音乐里。只要孕育旋律和节拍,歌词就会成为诗。你只不过是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而已啊,叶山君。”
无论她的话多么温柔,我都没办法抬起头,一心觉得她太高看我了。
直到律子小姐结束演奏,把吉他放回琴架站起身,我才总算能看她的脸。
“哎,想不出来也没办法,从0到1的工作不是只要花些时间就能做到的。要不要告诉你我在工作进展不顺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呃,行吧,那个,就当是参考。”我眼神朝上看着她。
“就是用油性笔在自家地上胡乱写东西,写什么都好。你也试试吧。”
“不可能这么做吧!”
“没事的,两天以后就会自己变干净哦。”
“那不是自己变干净的,是皆川先生拜托工人努力打扫的啊!”
那么晚安加油——律子小姐打着哈欠说完,离开了工作室。我叹着气,再次开始整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