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买他想要的东西,我只是帮他拎包的。到二手影碟店去淘老电影,把书店架子上的动物影集一本不漏地拿到收银台、还在咖啡店花上一个小时试饮。虽然他是个让让我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有哪些嗜好。不过,连登山用品的专卖店他都带我去过,那时候实在是吃了一惊。
“凑人君,你还登山啊。”
“偶尔休息的时候,我想一个人待在深山里,顺便活动活动身体。”
凑人君在柜台和店长模样的男性起劲地聊起了登山镐的哪种设计如何如何之类很专业的内容。钢琴家大冬天去登山真的没问题吗?我不由得担心起来。
奇怪的是,就连见证他人生中第一次喝酒的人也是我。凑人君在墨西哥餐厅叫了葡萄酒和两个玻璃杯时,上年纪的店员一副担心的样子问:
“本城大人,那个,我们无法给未成年的客人提供酒水……”
毕竟是名人,连店员也知道他的年龄只有十几岁吧。不过凑人君立刻面露不满,拿出音乐大学的学生证摆在店员面前。
“我今天就二十岁了啊。”
“真是失礼了。”
店员深深地低下头,立刻把葡萄酒拿了过来。
“……呃、嗯、那个,祝你生日快乐。”
本以为姑且要说一声才好,可凑人君却显得相当不高兴。
“没什么值得庆祝的,不就是长了一岁吗。最多也就是能体验的事情多了几件吧。”
他拿过玻璃杯喝了一口,皱起了脸。
“这种东西要心怀感谢地喝着热闹起来才行吗?”
“第一次喝的话也不用勉强。”
然而凑人君很快就喝光了一杯。他洁白的脸颊变红,眼神已经朦胧了。
“明明是生日,和我这种人吃饭好吗?家人或是朋友呢?”
“我才没什么朋友呢。父母忙着到处赴宴,根本不记得我的生日。美纱也不会在意什么庆祝的事吧。”
真是寂寞的人生啊。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比起那个,委托莲见律子那件事,这次是什么样的答复?问到什么条件了吗?”
“不,什么也没有。她只是感叹地说‘还没放弃啊’。”
“我的时间不多了。父母说年后就要搬到法国去住,我也只能跟去。”
“就算你这么说也……我说啊,其他作曲家就不行吗?我觉得律子小姐这边已经没戏了。”
“这个国家里比她还厉害的作曲家要要到哪儿去找啊?”
凑人君露骨地现出不快的神情。
“就算和叶山先生说了你也没法理解吧。现在这个时代,发表原创的钢琴独奏曲或者协奏曲后,能被大众接受的作曲家就只有莲见律子,而钢琴家就只有我了。所以我委托莲见律子是必然的,莲见律子也必然要接受我的委托,是吧?”
我完全无法理解。这算什么道理。
“既然如此,就只能不择手段了。莲见律子有什么弱点吗?比如说对甜食喜欢得过头,把巧克力芭菲放在眼前她就会言听计从之类的。”
那种弱点我还想知道呢。
在那之后,凑人君说的内容越来越奇怪,回过神时发现葡萄酒的瓶子已经空了。
“反正叶山先生你也从各处都听说了我和美纱的事情吧?”
他说起醉话来了。
“别人怎么说的,我基本也能想象得到。哼。我只是完美地利用了交给我的机会。我有能力,又不断努力,所以才做到了,又没有给谁带来麻烦。亚达谢克老师很高兴,唱片公司很高兴,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还有听众们也很高兴。明明就只是这样而已,为什么在那些家伙嘴里,我就变成了没人性的机器,变成把姐姐都当作垫脚石的无情混蛋啊?”
他甚至被人说过这种话吗?我暧昧地摇着头,什么也回答不出来。他也并不是需要我回答什么吧。这就和随地小便时必须要有个东西做目标一样,我只是代替成为他眼前的电线杆而已。
“就连美纱也在恨我。不过我也不在乎了。在成为亚达谢克老师弟子那时候起,她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她想怎么看我都和我没关系。干什么啊叶山先生,看你眼神好像有话想说?”
“不……”我垂下了视线。“对美纱小姐用这种说法,有点、那个……”
“啊啊,叶山先生和美纱很亲近是吧?那女人是个连身为钢琴家的职业意识都没有的慢性子,不值得叶山先生惦记。在人行道被车撞到的时候,她居然是抬起胳膊护住了身体。钢琴家的话应该最先保护手臂吧,她在想什么啊。”
就连我也说不出话了。
“……可、可是,那不是没办法的事……凑人君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也没法想那么多吧?”
“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最优先考虑自己所爱的音乐啊。这才是身为钢琴家的职业意识。”
我只能叹气了。再怎么对姐姐不满,他也没必要固执地说些做不到的大话攻击她。
“至少应该牺牲右臂啊,结果失去的竟然是左臂。”
我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