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浮现任何词汇。
冥思苦想地浪费了三十分钟左右后,我死了心把铅笔丢在一边,离开了屋子。
天空灰蒙蒙的,似乎即将下雪。真想要一件更厚的外套啊,我想着拉紧了夹克前襟。来到高田马场车站前,我在圣诞促销那些声势浩大的宣传声中漫无目的地闲逛。在电器店和书店光看不买,在便利店粗略地望着放盒饭的货架,确认自己不饿便径直从店里离开。如此重复三次后,又拿着罐装咖啡一边喝一边心不在焉地抬起头,仰望成排挂着学生贷款和夜总会招牌的大楼。
在偶然拐进去的唱片音像店里,摆着追悼的柜台,上面大量堆积着本城凑人的CD。虽然这种商人本性让我想吐,可仔细一想自己也不止一次做过相同的事。名人的死是很适合提高博客访问量的素材。我们舔食尸体生存。至今如此,从今以后也将如此。
我重新朝陈列在那里的几枚专辑的封面望去,很多都是凑人君在雪山的背景下一本正经的脸。他真是喜欢山啊。或许凑齐工具也是这个原因,就算没法真的去登山,至少也想用这种方式来体会登山的心情。
我取下出道作品,拿到收银台。
回到家,我剥开了包装。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用CD来买音乐了。我把CD插进电脑光驱,扣上了耳机。翻过盒子,就看到背面列着曲目。全都是肖邦和李斯特。LaCampanella(钟)、匈牙利狂想曲第二号、英雄波兰舞曲、第二号降E大调夜曲……是连我也耳熟的通俗名曲合集。若是律子小姐大概会嗤笑。要是凑人君活着的话也会自嘲吧。
但所谓通俗名曲也就是名曲。如果不是名曲,就不会在我们庸人之间广泛流传。于是,我在常年不叠的被褥上抱住膝盖,凝神听着已经不在了的凑人君弹起《平静的行板与辉煌的大波兰舞曲》,那琴声像玻璃枝形吊灯一样华丽。
美纱说她无法想象凑人君死了,而现在,我也痛切地理解了她的话。音乐家的死是残酷的。他们活过的可靠证据不会劣化,而是像这样以数据的形式永远留存下来,无数次在人们的耳中、还有心里复苏。
律子小姐曾经说过,现场演出(Live)没有音乐方面的价值。而现在,我又有了完全不同的理解。音乐家没有活着(Live)的价值。因为他们没有必要活着。反正那些音乐不会死去。
我拿起CD盒。
凑人君站在雪原上,澄净的侧脸面无表情,他身穿蓝色的七分袖和七分裤,而且光着脚用力踏在雪上。实在是一副清澈透明、虚幻又令人心痛的光景。
一曲结束,我按下了停止按钮。
对我来说,只要操作一下鼠标,他就会这样死去。一时地、但又确确实实地死去。
我取出光盘在盒子里收好,塞进书架深处。
律子小姐终究没有再告诉我更多关于真相的事情。她宣称:“就算完成百分之九十九,缺了最后的百分之一也等于零。你在催促我作曲的时候就痛切地感受过吧?”
不停写下垃圾一样的歌词,再被律子小姐扔掉的生活又回来了。总觉得提不起劲的不只是我,律子小姐也是,从笔记本上扯下纸页的手柔弱无力,经常会发现她正心不在焉地盯着窗外。
“那样也难怪,因为她一直找不到答案啊。”
鹰森警视正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催促说:那个女人找到什么线索了吧?这边已经提供了很多情报,要是知道了什么就快告诉我。我如此转告律子小姐,她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我可不想把未完成品给人看啊。好像很久以前倒是经常有音乐会只演奏完成的乐章……不过那不是我的作风。”
就这样,死者的味道和灰的味道,都从我的生活中渐渐淡去。
凑人君的CD,我重复听了很多次。《平静的行板与辉煌的大波兰舞曲》,从名字上来看很华丽,而实际上曲调确实很华丽,我喜欢上了这首肖邦的曲子。不可思议的是,每次听肖邦,凑人君的记忆就离我远去。大概是因为我听活着的他弹过的钢琴曲全都是浦罗科菲耶夫和斯克里亚宾吧,让人想不到是同一个人的演奏。不过要是我对音乐了解得更详细一点,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共同之处。
人死了就是死了。事到如今再四处打探,或是装作知道的样子议论,也无济于事。那个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所以,眼看要到圣诞节的那个星期四早上,接到鹰森先生的电话时,我也没等对方开口就嫌麻烦地说:
“什么事啊?律子小姐的话她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吧?估计她对事件什么也不知道——”
“本城美纱不见了。”
鹰森先生打断了我的话。我倒吸一口气。电梯到达二十一楼后门开了,在铺着绯红色绒毯的通道尽头,我看到律子小姐住的房间的门。十二月冷硬的过堂风从右侧扶手外吹进来,撕扯我的鼻子表面。我愣愣地站住不动,眼前的门开始徐徐关上,我慌忙按下“开”的按钮。
鹰森先生用沉重的语气继续说:
“按她父母的说法,她昨天起就没有回旅馆。虽然手机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