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电话号都不知道。后来她怎么样了呢?还在白石市住院吗?还是说已经回东京了呢?连这件事我都没问过。而且她已经从大学退学,或许已经不会再见面了。
我想,那样就好。
在我和她之间,无论怎样都会夹着一个死者,还是忘了对方比较好。不过我们本来也没有大学以外的接触点,放着不管也会变成那样。
哦哦对了,我也一样没有了去大学的理由。心里冒出一阵寂寞,让我感到不可思议,明明自己只是个一门课也没注册的学生,已经确定要再留级一年了。要不明年开始稍微去认真上几门课吧。
很快就喝完第二杯后,律子小姐朝包厢席那边热火朝天的美树本悠真瞄了一眼,小声对我说:
“出去吧。那边也一副开心的样子,而且我可不想被拖过去疯闹。”
“诶?啊、好,好的。”
一走出酒吧,我就被大楼间灌下来的一阵冷风吹得一个趔趄,差点摔进人行道边的绿化带。JingleBells、山下达郎和乔治·迈克尔混杂在一起,不知道从哪边传进了耳朵,随即又叠上了一伙年轻人喝醉后含糊的声音。并排开在路边的饭馆里亮着灯,车辆的头灯缓缓从车道上划过,这些光渗进视线,漫漶模糊。看来我也醉得很厉害了。
“事件一结束,总是很空虚啊。”
律子小姐把开司米外套的前襟抱紧,抬头望着六本木没有星星的黯淡天空,低声说道。
“无论是喜悦的结局,还是悲哀的落幕,涌来的总是这份空虚的心情。这种感慨我已经不知道体会过几十次了。”
这种事她真的做了好几次?我惊呆了。
的确,和鹰森先生说的一样,律子小姐的推理为弄清事情的全貌做了很大的贡献。听说在那之后,警察重新对遗体和现场进行查证,最终判断这并不是一起案件,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不过,警察是工作原因自然会搜查罪犯,我不觉得凭兴趣插手是正常的举动。有什么可感兴趣的,结束以后觉得空虚不是当然的吗?
“大概,是因为我本质上对人类本身没有兴趣吧,只能把他们看成是题目里出现的爱丽丝、贝蒂或是卡罗尔。所以只要解开题目就好,她们会怎样就无所谓了。”
在人行道上了色的地砖上,律子小姐一边踏着孩子般不可靠的脚步走来走去,一边说着。我走在旁边,打探她的侧脸。那表情虽然在笑,但看起来真的很寂寞。
“……我倒是觉得,你对凑人君相当感兴趣。”
听到这话,她停下脚步一脸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
“是啊。他那个人相当有意思,虽说我终究没和他见过面。”
律子小姐再次迈开脚步。这一回,走路的样子就像是在沿着什么人的足迹般安闲。
“而且,我没能解开他的问题。最后解开的不是你吗,叶山君?”
“……不……并没有……那种东西只不过是突发奇想。”
一开口回答,我就感到一阵难为情,于是立起外套的衣领背过脸去。
“才不是‘只不过’呢。”她恢复了以往作弄人的语气。“而是美到令人叹息的突发奇想。那种东西你们诗人应该换个说法来称呼,比如说灵感或是天启。”
换个说法就是歪理或者白日梦了,我在心里回答。
就算我的突发奇想是对的,凑人君冻坏自己左手的理由也不可能只是为了得到右手的钢琴曲。如果只是那么现实的理由,真的没有必要自残,只要装病就行了。宣称自己的左手因为神经问题不能活动,开始只用右手的演奏活动就能解决。然而,对他来说光是那样还不够。
就连那份近乎将身体撕成两段般的痛苦,他都要和自己所爱的姐姐一同体会。
我心里一阵难受,再次觉得这是何等地悲哀,竟然只能用这种做法来爱他的姐姐。
在我一言不发地陷入沉思时,走在旁边的律子小姐把脸靠过来说:
“而且,这件事里最吸引我兴趣的可是别人。”
“……是谁啊?”
是美纱吗?我有点意外,本以为她对美纱的兴趣还不及弟弟的百分之一。
然而律子小姐破颜一笑,痛快地一巴掌拍在我后背上。
“还用问吗,当然是你啊,叶山君。”
我向前倒去,呛了一大口气,爬起来以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律子小姐。她脸上在笑着,但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能和你一起工作很开心呀。无论是写歌的时候,还是调查事件的时候。”
“……那还真是多谢。”
我只能板着脸冷淡地回答。
“嗯?和我合作的事全都结束了,你不觉得寂寞吗?我喝酒时你来准备,随处乱脱的衣服让你来洗,我在工作室里躺下就睡的时候也是你来盖上毯子。”
“一点都不寂寞!”我不由得回嘴。这哪里是合作,不就是把日常杂务全都推到我身上吗?然而,这个女人却在这时候,露出了极其温柔的笑容。
“我会寂寞的啊。”
我缩起脖子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