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利用你完成某件事。
「某件事……是什么呢?」
「不知道。」
佐佐波先生深深叹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
「但我没办法放著她不管。」
2
从椅子上站起的佐佐波莲司俯看著雨坂续。他昨天针对过世的少年调查一番。调查对象当然是那个幽灵——内田勇次,然而调查势必会遇上另一位少年的死。
星川唯斗,星川奈奈子的双胞胎哥哥。他在小学时因先天疾病过世,佐佐波原本猜测死因是手术失败,但错了。
星川唯斗不是在整洁的病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
秋天的深夜里,他在凄凉的路旁离开人世。为手术移往大型医院的前天晚上,他偷偷溜出医院,不幸在路上病情发作。当他被人发现时,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佐佐波得知唯斗死亡的详情时,反射性想到「复仇」这个字眼。虽然不知道复仇的对象,也不知道怎么复仇,但关于兄长的死亡,星川奈奈子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知道他非得溜出医院背后的原因?
星川唯斗应当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想必是赌上年幼的性命溜出医院。换句话说,他有让他非得赌上性命的隐情。为星川唯斗之死复仇,难道不是那名少女的遗愿?
星川奈奈子先前待在图书室。将她与那间图书室连起来的拼图,除了星川唯斗以外别无他想,佐佐波认为这样的推论并不会太过跳跃。这当然可能只是误会,但仍有必要保持警觉。如果星川奈奈子是怀有恶意的幽灵,绝不可以放置不管。
佐佐波走到雨坂身旁。
对方注视著萤幕,一手托著尖削的下巴,推敲文句似地望著文章。
佐佐波出声。「情节现在构筑到哪了?」
「难以回答。现在没有任何该由我说的台词,只需要少女的独自。」
雨坂的视线栘向小暮井由纪,佐佐波跟著望向她。
她不知如何是好,一声不吭地回看两人。
「雨坂,现实中的人类不会照你的构想行动,事情不会像故事那样发展。人会漏听别人的话,也会忽略琐碎的伏笔,事情也不会翻开下一页就能全部获得解决。就算稍微不符合故事的美感,还是需要有人说点什么,才能进行到下一幕。」
雨坂看向佐佐波。
他透过眼镜凝视著佐佐波的眼神一片淡漠,难以感受到人类的情感。
「如果是我创作故事,说不定可能如你所说地调整情节,也许能由高谈阔论的叙事者不停推进故事,但眼下的作者不是我。」
星川奈奈子才是作者吗——佐佐波默默在心中补完言外之意。
「把一切都交给那位幽灵吗?」
「谁知道。」他一派轻松地耸耸肩。「解读出她勾勒的故事结局前,我打算当旁观者。我不想对不知结局的故事指手画脚,这行为太庸俗。」
佐佐波在雨坂对面的座位坐下。
作家和编辑永远只会在意见对立时相对而坐。
「我说雨坂,她能够信任吗?」
星川奈奈子——那位幽灵。
幽灵不一定都是邪恶的,也有善良的幽灵。就这点来说,幽灵和活著的人类毫无差别。
不过幽灵和人类的相异之处主要有两点。
首先,他们不受社会束缚。制裁他们的法律、社会大众的看法、对未来的不安与盘算都不存在。但就算幽灵和人类一样,一般人也很难相信他们在不受社会规范的情况下,自身的所作所为比生前和善;第二个相异点是他们都受缚于自己的遗愿。幽灵非常执著于完成遗愿,为了实现遗愿,可以不择手段。如果是极为憎恨的对象,恐怕会毫不犹豫地以具体的恶意行为相向。
佐佐波紧紧盯著雨坂的眼睛。
「星川奈奈子的遗愿绝对不会引发误入歧途的行为,你能作出保证吗?」
雨坂的眼睛在镜片后眯起。
「『绝对』这个词汇真蛮横。」
「但这个保证非常重要,说书人。你在图书室说的故事出错了,我不打算放著遗愿不明的幽灵不管。」
「如果眼前的故事真意尚不清楚,我就想好好解读。现在还不是判断结局的时候。」
这样的相处模式很常见。关于如何处理幽灵,只要两人意见分歧,同样的困境就会浮出水面。不,这或许不算问题,仅是双方持有对立的价值观。
「如果生者和死者并存,我一定以生者为先。」
「我虽然不想对人类和幽灵差别待遇,但是大多时候幽灵的存在真的很美好。他们只为单一目的行动,达成遗愿就会消失无踪,我不由得充满敬意。」
佐佐波摇摇头。「幽灵的存在就像头尾完整的出色小说。」
「是的,他们具有纯粹的故事性。」
「但现实永远比小说重要。不管小说家怎么挣扎,这不会变。」
「我呢——」雨坂续笑了。那是缺少人类情感的表情,只能以仅隆一行「他笑了」描述,宛如虚构故事般的笑脸。
「我不想特别区分现实与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