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明知没人可以得到救赎,却试著将哥哥的心意传达给小暮井同学?描述人物心理时,人物内心情绪的角落一向都暗中滋生著混沌。」
佐佐波低头看一眼手表。指针刚过下午六点三十分,离日落还有三十分钟左右。小暮井由纪再过不久就会来到此处。
窗边的幽灵缓慢摇头。「这都是你毫无根据的想像吧?这毫无意义。」雨坂的推论确实薄弱,毕竟关于八年前过世的少年心理,事到如今不可能再埋下让读者易懂的伏笔。佐佐波将幽灵的埋怨写在记事本上,而雨坂盯著那句话,什么也没说。
编辑代替作家回答。「虚构的故事也有意义。」
就是因为相信这点,出版工作者才会将大半人生奉献给故事。
「就算故事只是创作的产物,读那些故事的人仍身处现实。问题在于你到底感受到什么、相信什么?就算仅有些微影响,只要让读者的感情产生变化,虚构就有实际具体的意义。」
雨坂创作的故事十分明确:仅用少女流下眼泪的场面作为结尾太无趣,还是两人都露出笑容比较好。
「如果你相信雨坂的故事,最后一幕应该会截然不同吧?」
星川唯斗希望小暮井由纪幸福。说得夸张一点,他只是想要守护她的世界而已。他祈望自己心目中的憧憬永远维持美丽的模样。
「就算统统都像你们说的——」幽灵的声音颤抖著。「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答案十分清楚。
「守护哥哥想要守护的东西就好了。
幽灵再次摇摇头。
「没用的,由纪知道员相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办才好。」
佐佐波朝雨坂摊开记事本的内页,最后的台词果然还是应该由作家来描写。雨坂稍微耸耸肩,他开口说道。
「你到目前为止都做得很好。」
「哪里做得好了?事情一点也不顺利。我完全无法向由纪传达任何事,甚至连该传达什么都不清楚。」
「不,完全相反。你最初就非常清楚。」小说家终于露出微笑。「你尽可能不伤害小暮井同学,小心翼翼对她诉说,不是吗?所以你才会一点一点揭露情报,仔细考虑每幕的顺序。尤其让勇次成佛后才说出他的事,这非常出色。如果顺序相反,小暮井同学会更痛苦。」
幽灵露出哭泣般的笑容。
「凑巧而已,我其实是在害怕。我不知道怎么传达这份心情,又不知道该传达什么才好,所以变得胆小多虑。」
那份胆小多虑其实非常重要,佐佐波心想。说故事的人面对读者时,不论何时都会担心受怕,所以才会审惯选择每个词汇,尽力正确描写。
「最后一幕差不多开始了,你只需要考虑一件事。」
雨坂挂著微笑,伸出食指。
「你该烧掉什么?你的火焰为什么存在?我衷心期待最后描绘出救赎的结局。」
现在,作家和编辑先行退场。
因为故事的结局,要献给两名少女。
3
由纪走上楼梯时,回想起八年前的事情。
虽然仅短短两周,但有一段时间,小暮井由纪的日常就是跑上这段楼梯。当时她从末觉得楼梯一阶的高度是如此矮。对当时的由纪面言,国小就是象徵著人类社会本身,而图书室则像是另一个世界。
星期日的小学一片寂静,彷佛漫长时光中不会有人拜访的空屋。现在由纪已经知道这里不过是社会极小的片段;不过在她心中,图书室至今仍然非常特别。
她打开门,潮湿厚重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
窗外的天空已经染上鲜明的夕色,细缕橘色阳光看似强烈,实际上却不甚明亮,书架宛如剪影似地一片漆黑。
星川奈奈子站在一排窗户前的中间位置。那不是八年前「小星」常待的位置,她——不,他总是坐在更后面的座位。由纪终于真正体认到星川奈奈子并非八年前的「小星」。
奈奈子挂著困惑的笑容开口:
「你的眉间堆起皱纹喽。」
嗯,她仍旧是由纪知道的「小星」。
她摇摇头。「皱纹什么的随他去了,反正人到头来还不是会变老。」
「哦,像释迦一样领悟诸行无常的道理吗?」
「万物皆流转啊。」
「那是赫拉-->"><b>本章未完</b>克利特。」
咦?不是柏拉图吗?自己这方面的知识一向不及奈奈子,她应该才是对的。
安静的图书室中,脚步声特别响亮。
奈奈子指著由纪手中的东西。「那是什么?」
「素描簿,内田老师还给我的。」
由纪将拿在手中的素描簿放到桌面。
「我这八年间不会拿回这本素描簿,但老师始终帮我保留著。」
实在不胜感谢,由纪想。她今天发觉许多值得感谢的事——她的身边其实有这么多值得感谢的事情。
——我毫无所觉地过著非常幸福的日子。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