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著什么。
总觉得,这个人该不会是感到愧疚吧?其实这些都是我自愿做的,她大可维持高高在上的姿态也没关系。
远方传来轰雷声,寒气刺骨。若不想受冻,就不能睡著。若不想睡著,就算闲话家常也行,持续讲话是有用的。
卢卡微笑著隔著书堆对法妮雅提议:
「在取暖的途中,我想请殿下顺便听我提一下贫民窟的现状。尤其麦格洛当实在很凄惨,希望国王大人能出手改善。您允许我直接陈情吗?」
卢卡问完后,经过长长一阵沉默,传来回应:
「我不晓得麦格洛当的人们过著怎么样的生活,宫廷内也未曾提起过……对于现状确实有兴趣。」
「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该从哪说起呢……」
卢卡开始说起当场回想起的贫民窟居民过的生活。其实卢卡并非真的想陈情,只是想聊天讲话,因此为避免气氛太过沉闷,他尽量避开悲惨的部分,将总是被漆黑煤烟笼罩的麦格洛当景象转为话语,映照于公主的想像力中。
法妮雅认真地倾听著卢卡的话语。
卢卡的字句描绘出那亦近又亦远,位于最尽头的城镇,景象彷佛就浮现在眼前燃烧书本形成的火光当中。
有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街道、又滑又脏的石地砖、从边沟冒出的蓝灰色水蒸气、挖掘下水道来收集垃圾的人们、带著仔犬张牙舞爪的野狗、直接躺在冰冷路面上,相互依偎来撑过酷寒的流浪汉们。
只为求一宿与一块无酵母面包,于临时收容所前排队长达五个小时的人龙、围著丢弃在路旁的腐烂水果的孩子们、紧抓路过绅士的衣角,苦苦哀求或要胁他们施舍的流浪汉、从事清扫烟囱工作,最终罹患肺病死去的少年……
起初虽特地避开,但卢卡话说著说著,自然而然说起了贫民窟内最悲惨的一环。
「年长者若在战争时受过伤,便无法胜任劳力活,根本走投无路,因为从农村来的年轻人会把这些年长者的工作机会全都抢走。如此一来只剩被济贫院收容一途,但与其进济贫院,乾脆进监狱还比较好,所以绝大多数的人不是选择染指犯罪,就是乾脆冻死街头。」
可能是再也听不下去了,法妮雅插嘴道:
「不可能,每一间济贫院都由圣史提法诺教会区管辖,难以想像神父会做出如此违背伦常之事。国王也不惜实施济贫税制度来拯救苦于饥饿的人民,但你竟然说监狱比较好,实在太难以置信了。」
卢卡苦笑说:
「要是济贫院的生活舒适,大家便会不工作,只想进那里,因此神父们才想让人民产生『与其进济贫院不如死了痛快』的观念。进到里面的人,待遇可说比垃圾还不如喔。入院时所持物会被全部没收,每天只有两餐的开水加一匙米能吃。据说曾有被收容进济贫院的孤儿对神父说『我想再多吃点』,结果在场所有人愣住,那名孩子因违背神的教诲为由受罚了呢。」
「……………………」
「每天只吃那一丁点食物,却得工作十二小时。这样一来很快就会丧命,但也没人帮忙办丧礼。尸体会被卖给所谓的『复活家』作为解剖用标本,钱则进到神父的口袋……简单来说,济贫院的神父正因为希望收容进去的流浪汉快点死,才故意施加那般待遇。既然出了社会也无法派上用场,至少成为名为尸体的商品替教会带来利益,这就是院方的打算。」
听卢卡一口气说完,公主顿时哑口无言,不一会才接著说:
「这……说得未免过度夸饰了吧?如此一来,侍奉于圣史提法诺的神父们岂不是跟罪犯没两样吗?」
「我不能咬定所有神父都有这么做,不过很可惜的,仍然占了大半呢。我一次都没见过为进入济贫院的人举办的丧礼,而大伙进入济贫院后也都失去了音信。一旦进到里头,直到被当成尸体贩卖才出得来……这就是麦格洛当居民对济贫院的认知。毕竟实际上,在监狱里不只食物吃得较好,工作时间也较短。」
目瞪口呆的法妮雅倒抽一口气,暂时陷入沉思,才终于挤出话来:
「……我……并未见过麦格洛当内的情况。因此总有一天我想亲眼证实……包含济贫院的真相。倘若我亲眼所见真如你所言……就表示有需要改善的空间。」
卢卡露出笑容。
「那里又脏又臭,满是跳蚤和风虱,不是公主大人该去的城镇。」
「我会去的。」
法妮雅斩钉截铁地说。
「若以公开身分去定遭劝阻,所以我会私下探访。只要由你来带路就没问题了,对吧?直到我亲眼见到为止,我是不会相信的。」
来这招啊。
「虽然您这么说我很光荣啦……但是没关系吗,到时您哭出来我可不知道喔。」
卢卡一面带笑容开个玩笑,法妮雅鼓起脸来。
「我不会哭。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上过战场,也亲眼见过野战医院,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不谙世事。」
她稍稍鼓著脸,扬起视线轻瞪过来。
要是法妮雅真来到麦格洛当内视察,并且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