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法妮雅跨过租来的马,坐到鞍上握起缰绳。由于工作服下面穿著长裤,即便是女性跨过鞍也不会失礼。卢卡将行李绑到鞍上,抬头望向马上的法妮雅。
「呃……这该怎么坐啊?」
「你就坐我身后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获得许可的卢卡背对前进方向,与法妮雅背对背跨坐到马上。
「要出发了。」
法妮雅一甩动缰绳,瘦马开始缓缓前行。
五分钟后————
卢卡已将法妮雅的肩膀当成枕头,幸福地仰天打起呼来。
「为什么每次都有办法马上睡著呀!?」
法妮雅忍不住开口问,卢卡仍幸福地张嘴呼呼大睡。不过仔细一想并不能怪他,毕竟从逃出圣都卡罗维瓦利后,一路上他可说不眠不休。只在洞窟内睡了一小时半左右,接著又拼了命战斗,进行移动。
感受著背部卢卡的体重,法妮雅嘴角微微松动,决定就这样让他继续睡。
时间刚过下午两点。
春天的阳光照得大街道雪白亮丽。往相同方向前进的有商队、步兵队、载满货物的马车、拉动大炮的牵引用机兵等等,各式各样的人一同头顶沙尘,随著热闹军乐声往东方前进。
「自由吗……」
轻声喃喃自语,缓缓在白色街道上前进。
然后忽然想到这件事。
————假如就这样掉头往反方向,与加门帝亚王国完全不同的方向走的话……
回头看了跟自己背靠背的卢卡一眼。
————不是假扮,而是真正化为兄妹展开随心所欲的旅程的话……
想必一定很开心吧。
但那只是天方夜谭。不过就是一时间的儿戏,毫不负责任的梦想。
至今为止背负过来,以及往后不得不承担的事物,法妮雅比谁都清楚这些有多沉重。
加门帝亚王国之权威已日落西山。
多达七次的堤拉诺勒战役使国库即将见底,挨饿受冻的国民开始对王政抱有不满。再加上本次战役仍以失败坐收,状况会越来越恶化吧。随著人权意识日渐高涨,地方发生的暴动也会越烧越烈。
如同在那个洞窟内对卢卡说过的一般,时代正迎来改变。
随著社会进步,权力将自国王移转于人民,而会在那段过渡时期加冕成为女王的正是法妮雅。
拘泥于专制王政确实与时代潮流相违。然而无论如何,绝不能允许某部分主张以暴力————「革命」来夺权的煽动分子。若靠著暴力成功掌权,必将带来恐怖政治。新掌权者之间的互相猜忌,定会使断头台永无止尽地吸取鲜血吧。
权力结构应当顺著自然与时间缓缓变动。
王与民,位于两侧极点的双方必须缓缓靠拢,融合为一才行。要是冷不防将枪口朝向意见不合的对手,等在前方的只会是地狱。
若是我的话,定能制造权力移转的契机,所以————
法妮雅抬起脸,直直往街道另一头盯去。
————我不会逃。
现在我走的正是王国通往未来之路。
虽不知等在前方的究竟是希望还是绝望,但是————
顺著王道而行吧。
绝对不会背道而驰,我将抬头挺胸走在王道之上。
「呼啊~睡得好饱。多亏殿下,我已完全恢复精神,换我来驾马吧。」
下午四点左右,抵达下一间驿站后,卢卡这么说,改坐到马鞍前面。
「嗯,那么拜托你了。」
法妮雅模仿刚才卢卡的姿势背对行进方向,与他背靠背坐下。
「好,出发啦!」
卢卡甩动缰绳,新租来的马开始以正常速度悠闲前行。
「请将我的背当成床铺自由使用。」
「既然你这么说了。」
法妮雅将上半身倚在卢卡背部,以他的肩膀为枕头仰望天空。已过日正当中时分的太阳逐渐往西沉。沿途依然有各式各样的人、军队与货车从两人骑的马旁擦身而过。
这一路上藉由偷听驿站旁或与沿途路人们的交谈,两人掌握了目前大致的战况。
现在自圣都卡罗维瓦利撤退的加门帝亚王国军渡过北亚克隆大桥抵达对岸,于桥的东侧布阵,企图重新集结战力。相较之下堤拉诺勒慈善同盟军则布阵于西侧,等待后方的援军抵达。沿途碰上的士兵正是为了追赶逃跑的王国军,顺势侵犯王国领土的军队。
————如此一来,田地会惨遭践踏。
————一旦因此导致秋天欠收,暴动将无可避免……
著眼于庞大赔偿金所掀起的这场以法妮雅为总司令官,誓言获胜的第七次堤拉诺勒战役,看样子将迎来彻底溃败的结局。谈和时甚至得反赔一笔天价赔偿金,王国国库将完全见底。若再加上敌军入侵时的掠夺与强制徵收,定会对秋天的收获带来巨大冲击。原本就已为贫困所苦的人民将雪上加霜,一到冬天务必得做好出现数十万规模饿死者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