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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阵将从该处开始瓦解吧。」
「……?」
皇太子所指的是相当于敌德尔?多勒姆野战部队右翼的方向。普拉顿凝神望去,虽遭地势起伏遮住,仍能看到数个身著棕色军服的敌兵团交错,维持著厚实的阵容。
「不愧是殿下,一眼就看出敌阵重要部位,属下深感佩服。倘若敌我两军相冲,敌军确有可能从该处逐渐瓦解。」
小心筛选字句,将皇太子的指摘四两拨千斤。然而今天首次踏上战场的皇太子依然注视著远方的右翼,以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说:
「那边的敌兵正感到畏惧。」
「……?」
「阵形的确维持著,只不过能从队列的狭缝间看到浅紫雾气窜上,定是人类的恐惧投射在空间中的象徵。从此处虽看不见,雾气另一头肯定发生状况了。」
即使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每次要应付这个自以为哲学家的疯子实在累人。应付这个皇太子甚至比指挥作战更疲惫。话虽如此,即便他是个再怎么特异独行的人,仍贵为东方军——正式名称为黎维诺瓦帝国荒芜狂野方面军——总司令官。要是不谨慎处理的话,甚至可能危及地位。普拉顿将这番难言之隐藏进眼角皱纹,再度思考起回话的用字遣词。
「不愧是殿下,连人眼不可视之物都逃不过您的慧眼。相信不出三小时,敌方的恐惧便会扩散至全军,届时胜机定将显而易见。」
「汝在说什么啊?」
我才想问你吶蠢皇子——普拉顿吞下这句话,恭顺垂下头来,等待弗拉德廉接话。
「汝自己用望远镜看看。远方扬起沙尘,敌兵正是为了那阵沙尘乱了阵脚啊。」
弗拉德廉指向敌军右翼的更后方。然而他本人并没拿著望远镜,只靠肉眼注视远方。普拉顿也只能无奈举起自己的望远镜到右眼前,往皇太子指的方位看去。
的确,平原地势起伏的另一侧,也就是敌军右翼后方正扬起沙尘没错。要说是敌方兵团的移动未免太过诡异,毕竟若打算伸展侧翼阵形,应会朝前方移动才对。不过眼前所见的沙尘是往右翼最源头,也就是敌军中央直线移动……
该不会?
「是我军……?」
不过自开战后还不到一小时。能在如此短时间内闯入敌阵且绕到背后,兼具火力与机动性的兵团,我军中根本……
——有啊。
「杰弥尼军团……!」
明明是支为数仅仅一千八百的佣兵部队,却在第一、第二次德尔?多勒姆战役立下辉煌战功的「奇迹军团」。如雷贯耳之名岂止黎维诺瓦帝国,甚至响遍荒芜狂野全境。
「那就是杰弥尼军团吗?原来如此,那阵沙尘中的确散发出非比寻常的光彩。所以说,那样的单独行动是吉?是凶?」
「……是求之不得的绝佳机动战术。想必敌阵将从右翼开始瓦解吧……」
后背遇袭的敌军右翼兵团已缓缓掉头,在敌中央后方待命的预备部队也连忙前去支援右翼。如此一来不只左翼这边便有机可趁,中央守备也变得薄弱。
形同迎来赛末点。
普拉顿指向战线中央稍稍偏右,一处由堡垒保护著的野战炮阵地,开口说明:
「如今防御最薄弱,但也最重要的便是该处。一旦能夺下那里,敌军将被活活切成两半,届时我军只需采取各个击破,不需多久便能夺下胜利。」
「唔,真扫兴吶。」
弗拉德廉一副超然自若的扑克脸实在让普拉顿不悦。即使初次上阵就看到这种会战,也不难理解他只有如此感想,但照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得先靠著步兵们在剧烈炮火下比拼毅力,运用佯攻战术欺骗敌军,大量士兵发挥舍我其谁的精神一点一滴压制战线确保据点,与敌军司令官大玩心理战后,才终于能让赛末点于战场上现形。相较之下,开战后只花一小时便绕到敌军后方的杰弥尼军团可谓异类。
「一切多亏了殿下的威风。正因为有您坐镇,士兵们才会奋勇高亢,进而拿下本次的完全胜利。」
边不停拍马屁的同时,普拉顿不忘派出传令官告诉炮兵军团该瞄准的目标,下令附近的步兵、骑兵军团往关键位置进军。甚至连待命的预备部队都全体动员,军仪队的战歌声于战场上回响。
「杰弥尼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明明眼看会战就要迎来最终局面,弗拉德廉的视线却依然不离远方漫漫沙尘,没来由地问起这一点。
「由于其为佣兵,属下不清楚详细背景。不过这男人知悉礼节,颇有军才,或许原为贵族出身。」
「余要亲眼见见他。」
「悉听尊便。」
普拉顿恭恭敬敬垂下头,然而内心却不是滋味。即便立下再多战功,杰弥尼仍是个连爵位都没有的外来人。突然赏赐至今为止连参与作战会议都不被允许的佣兵之流觐见的荣誉,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样式开始崩坏了。多么脆弱又飘渺无常啊。」
弗拉德廉眺望著敌军右翼,轻声喃喃自语。如同皇太子所言,刚才为止都还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