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可要开始忙啦。让在场的大伙一起刮起全新的风吧。法比安倶乐部将会成为新时代的核心。」
话声刚落,四十几名会员齐声赞同的同时,也高举玻璃杯与身旁的友人互敬以表喜悦。
卢卡?巴路克终于有所行动,革命就从此时此地开始──在场的法比安倶乐部会员们均察觉到这点,群情激昂。
「愿法比安倶乐部荣耀永存!」「愿卢卡?巴路克荣耀永存!」「此刻正是革命之时!吾等争取自由之时!」
欢呼自然而然传出,在沙龙内隆隆回响。所有会员们都清楚,在重重欢呼声中心的人物,正是卢卡。
在那之后──
卢卡和雅思缇一同在王都内的政治倶乐部间周旋。各式各样的人怀著形形色色的意见聚集到集会所,议论起社会更该呈现的形态。有单纯受使命感驱使的人、有正义感强烈过头的人、有闲著没事的人、有贫穷到自暴自弃的人、有只想凑热闹的人、有想趁著暴动烧毁顾客帐簿使欠债一笔勾消的人。乌合之众在高尚与低俗间来来回回,时而议论,时而在旁叫嚣,时而挑衅,时而打起群架。
卢卡在人声鼎沸的急流中勇进,与各倶乐部的核心成员有所接触。共和主义者、立宪主义者、自由主义者、共产主义者与无政府主义者……每个人站在不同立场针对新社会中王所扮演的角色议论纷纷,意见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这下可难搞了。
每晚在各地沙龙唇枪舌战的卢卡再度体会到如此感想。和众人都瞻仰王这个绝对权威下凝聚为一体的体制派系不同,反体制派系并没有一位特别杰出的领袖,成员的身分和目的也太过杂乱,实在难以团结一心。要是就这样揭竿起义,即使真能拼命推翻王政,反体制派系所统治的国家定会比之前来得混乱吧。
该如何才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只要我来当反体制派系的核心就没问题。
卢卡每天晚上都与政治倶乐部的干部们碰面到深夜,将自己的理念和他们的意见不断磨合。卢卡的理念经过再三的议论研磨之下,逐渐变得单纯而锐利。
「我想打造不问身分,大家都能活得像个人的社会。虽然目前各位的意见仍有出入,这点各位还是赞成的吧?」
这句话博得大多数的认同。想要让众人团结的理念尽量越单纯易懂越好。首先种出一棵能让所有反体制派系的人仰望的粗壮树干,到时才开始讨论,而枝微末节的部分也日后再议。就在卢卡不惜往返到脚酸,尽可能耗费时间奔波于王都内七个政治倶乐部间,将自己的理想竭尽所能往那些人身上沾的过程中,辩论口才也越磨越精。
「怎么感觉你最近说话越来越像演员了啊?」
自从展开沙龙巡回约莫三个月,一如往常扮成巡礼僧走在煤气灯照亮的夜路上时,雅思缇这么问道。
「嗯?会吗?」
「会啊,在沙龙议论的时候变得好像在演戏喔。」
「……议论的话没办法啊。要是不好好把重点整理好再说,根本没办法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其他人。」
「是哦……」
边走在夜路上,雅思缇一副不太高兴地回应。
「怎样啦?想说啥就直接说啊。」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那个……」
雅思缇难得支支吾吾起来。卢卡见状,隐约猜出雅思缇鲠在喉咙深处的话。
「你觉得我变了,是吗?」
「嗯……」雅思缇稍稍垂头,然后抬起稍显不悦的鼓胀脸颊。
「总觉得啊,今天的你……离我有点遥远耶。」
卢卡算是勉强听出她的意思。
「……其实啦,我也认为在做很不合自己的事。原本我就不太擅长在别人面前说话,更喜欢窝在房里读书。」
「嗯……说真的……感觉得出你在逞强。」
可能是吧──卢卡百感交集。在沙龙进行的政治斡旋多半令他提不起劲。卢卡本来就不擅长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人,把自己的主观强加于人,或是主动立于他人之上之类的事。但因为已和法妮雅约好,才会勉强去学习那些不擅长的对人处世之道。最近虽逐渐对这样的自己不感讶异,不过看在雅思缇眼中,卢卡或许成了不是卢卡的某人吧。
「自从碰上你已经五年了吗……再怎么样,我们俩一直待在一起呢……」
「啊~已经过了这么久喔……」
「虽然自己察觉不出来,但我确实变了吧,毕竟经历了那么多……结交了许多伙伴,也有更多该思考的事……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了。」
「嗯……这我知道啦,只是有时还是感觉你在硬撑啊。」
看样子雅思缇有在替自己担心。即使嚣张任性又贪吃,雅思缇偶尔仍挺温柔的。卢卡笑著回应:
「要是我变得很诡异,就靠你提醒我吧。因为自己察觉不到啊。」
「……很诡异是怎样?」
「有时我自己也觉得不对劲。被大家口口声声英雄来英雄去,称赞的话听著听著,偶尔有种自己不知道的一面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