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说,“看起来你的朋友到了,”此时一顶由机仆抗着的轿子正向他们接近。那些机仆高大而强壮,戴着银色头盔,身穿猩红长袍。人群纷纷让开道路,轿子停在了勒缪尔和卡蜜尔面前。
天鹅绒帘幕被掀开,马哈瓦斯图卡里马库斯从里面现身。他沿着一道由轿子底部伸展出来的青铜阶梯走了下来。
“真是个豪华的座驾,”勒缪尔不禁感到印象深刻。
“完全是浪费时间,只会让我吸引无谓的注意,”马哈瓦斯图不以为然,在卡蜜尔身旁坐下。“索贝克坚持要这样保护我的老骨头。”
那位德高望重的书记员拍了拍卡蜜尔的手,他的皮肤如同古老的橡树般皱褶。
“俄瑞斯女士的死让我很伤心,”他说道。“她是个可爱的女孩。真是个悲剧。”
“不是的,”勒缪尔说。“她若是因为自身的病痛或缺陷而死才称得上是悲剧,她是被谋杀的,明明白白。”
“原来如此,”马哈瓦斯图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千子耗尽了她的生命,”卡蜜尔说道。“他们利用了她,拿她的性命去捕捉未来的回响。他们可真是得偿所愿。她在死之前光说了一堆谜语。”
“啊,我听说她在沃萨尼餐厅不幸发作了一次?”
“是的,但那只是个开始,”勒缪尔说着站起身,在长椅前面踱步。“他们杀了她,马哈瓦斯图。就这么简单。你想让我说什么?你是对的,千子被诅咒了。如果我们猜对了卡莉斯塔话里的一半意思,那么这个世界就已经死到临头了,我们该走了。”
“你想离开普罗斯佩罗?”马哈瓦斯图问道。
“想得要死。”
马哈瓦斯图点点头。“你也有同感,希梵尼女士?”
“是啊,”她说。“当安库埃南把我从卡莉斯塔身边拽开时,我感觉到了他的一点记忆,是他和其余连长之间的交流。我只瞥见了一瞬间,但无论他们知道什么,那都让他们很惊恐。某种非常糟糕的事正在发生,我们是时候离千子远一点了。”
“你考虑过我们要怎么实现这一点吗,勒缪尔?”马哈瓦斯图问道。
“是的,”他说。“现在有一艘大型运输船正停靠在轨道上,塞佩亚瑟琳号。它正在进行引擎维修,准备在补给之后前往斯兰克斯。我们得登上那艘船,它预计在一周之内出发。”
“你打算让我们怎样混上去?”马哈瓦斯图问道。“它的船员会被监控,我们没有合法的理由登上塞佩亚瑟琳号。”
勒缪尔露出了几周以来的第一次笑容。
“别担心,”他说道。“我学过一两招能帮到我们的。”
?
?
无数典籍如同秋叶般散落在他的房间中,书页纷乱而残破。星系仪摔得四分五裂,星图被从墙上扯落。普罗斯佩罗的模型粉身碎骨,一块块赭色大陆和蔚蓝海洋的残片躺在一起。
一股毁灭洪流席卷了马格纳斯的房间,但此般浩劫并非源于癫狂莽行或是自然灾难。其始作俑者正瘫坐在他诸多藏品的废墟之间,将头颅埋在手中。
马格纳斯的白色长袍脏乱不堪,他的躯体数周以来倍显颓废,在无可排解的悲痛中饱受折磨。他身后的木制书架支离破碎,简直要化作粉末。房间里几乎没有任何完整的东西。几面镜子上布满蛛网状的裂纹,晶亮的碎片如钻石般反射着光芒。
马格纳斯抬起头,适才的狂乱让他喘不上气。
那疲劳不值一提;让他几乎窒息的是令人思维空白的惊恐,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摧毁了何等伟大的事物,而且这一切都无可挽回。
只有一样东西逃过了他毁灭性的暴怒,马格纳斯之书被铁链拴在一座冷钢讲坛上,这本从马哈瓦斯图卡里马库斯笔下未经雕琢的文字中萃取而成的秘典记录着他的一切成就。
成就。
这个词卡在他的喉咙里。他所有的成就都是尘埃中的谎言。
皆为枉然。他周围的一切迅速土崩瓦解,让他来不及将它们重新编织起来。
马格纳斯站起身,他的躯体失去了昔日的光辉,仿佛他在与父亲会面之后将自己的一部分遗落在了地球上。他们之间的连结卓绝而可怕。他看到了其他人眼中的自己,一个炽热恐怖的血色天使,为那些落在他视线之内的不幸凡人带来末日。
只有他的父亲认出了他,因为他能轻易辨别出自己亲手打造的生命。马格纳斯刹那间体会到了那令人震慑的自省,感觉这意念相通的可怖瞬间撕开了他的心,碾碎了他的灵魂。
他试着传达他的警告,向父亲展示自己的所见所知。但这无关紧要。他能说的任何话都无法抵消或弥补自己闯入地球所犯下的滔天罪过。在马格纳斯的无心之失所引发的毁灭面前,荷露斯的叛乱几乎不值一提。数百年来捍卫着宫殿的防护结界在眨眼间灰飞烟灭,一道灵能冲击波让数千人当场殒命,将更多人推向疯狂与自戕。
但最糟的还远不是这个。
而是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曾笃信自己拥有诸多无人能及的学识,但这完全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