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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哈伸出一条细长、干瘦的胳膊,指向示意图。“所以?”
“明天拂晓开工。拆除那扇门的时候要小心些,把拆下来的材料储藏到地下室里去。等这一切结束之后,我们还要把它恢复成原样。”
辛哈点了点头。
我们会将所有事物都恢复原状的,杜恩想。当这一切结束之后,我们会将所有事物都恢复为曾经的那样。
那天夜里,一股下降风吹过较低处的堡垒。整座宫殿实在是太大了,甚至在峭壁之上孕育出了自己的局部气候。闪烁的群星仿佛飘浮在宫殿的新反应堆散发出的热涟漪中。人们正在再次测试虚空护盾。不是一座宫殿。不再是一座宫殿了,而是一座要塞。
愠怒的星辰中有一些其实是轨道平台,在地球转动的同时,捕捉着最后一丝阳光。杜恩披上那件从他在英威特星(Inwit)上的青少年时代一直保留到现在的毛皮边长袍,来到户外,然后走到栏杆旁,向道拉吉利山脉望去,最后一次细细品味眼前的壮美景象。那里是宫殿中仍未被改造的区域之一。而坚钢(Adamanitum)护甲板,褐黄色的预应力混凝土和自动炮塔此时却已使它那美妙的轮廓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不过,就快了。从城墙上,杜恩可以看到上百万堆共济会劳工营的营火,劳工大军将带着木槌、凿子和起重机,伴着朝霞侵入到那片美景中。
这件长袍曾经属于他的祖父,尽管他早已明白,他和将他抚养长大的英威特冰雪氏族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他是从一条基因生产线上被创造出来的,那是一条最独一无二的生产线,就在他的身下,在那个被埋在宫殿核心深处的无菌地下室中。
不是一座宫殿。不再是一座宫殿了,而是一座要塞。
杜恩生来即是为了统治,生来即是为了帮助他的父亲实现宏图大业,生来即是为了做出艰难的抉择。他经由那位人类的基因工学宗师亲自设计,被制造成为一名基因原体,整个银河中绝无仅有的二十人之一。
帝国需要众多事物,但最首要的是,帝国需要保护自己和在必要的时候攻击敌人的能力。这就是我在它的嘴里镶上二十颗利齿的原因。
进攻,实在是再容易不过。杜恩被创造出来的肉体上的超凡本领可以让除了那二十个人之外的众生拜服,而那二十个人便是他的父亲和他的十九个兄弟们。在杜恩看来,真正的艺术应该是知晓什么时候不去进攻。是他的祖父,那位老英威特之父,冰巢氏族的族长,教给了他这个道理。
杜恩是帝皇第十七个被找到的失散的儿子。当他父亲的部队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靠自己的实力成为了一个星系的领主,并以杜恩家族首领的身份统治着英维特族群。他的祖父去世已经有四十个冬天了,但氏族领主晚上睡觉时仍会将那件毛皮边长袍盖在身上。他的人民称呼他为“帝王”,直到那个头衔的真正拥有者用出现在英威特天空中的上千条战舰证明了自己的身份。杜恩驾动法兰克斯号(译:Phalanx,希腊重装步兵列成的密集方阵),前去与他的父亲相见,一艘船对一千艘,但那是怎样的一艘船啊:那是一座要塞。他的父亲被震撼了。杜恩一向很擅长建造要塞。这就是为什么杜恩会带着他的子嗣们回到地球。出于爱,出于崇拜,出于顺从,是的,但是最重要的是,出于必要,该死的辛哈。宇宙间翻天覆地,混沌向他们涌来。最闪亮的那颗星已然堕落,那最不可设想的、最大逆不道的,已经成为现实。
帝国正在攻击它自己。那位战帅,由于某些杜恩实在无法猜透的原因,背叛了他们的父亲,并且正在为了全面开战而纠集军队。战火即将蔓延至地球。毫无疑问。他们会来的。地球必须做好准备。宫殿必须做好准备。他的父亲曾要求他——做为对他个人的恩惠——返回地球并加固宫殿,以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
没人比他更适合这件任务。没有比他更好的防御大师了。杜恩和他的帝国之拳战士们,做为帝皇的近卫军,可以抵挡任何进攻。
在他下方,一座座殿堂寂静无声,宫墙漆黑高深。唯一的声音便是星炬发出的空远的、永恒的嗡鸣声。这座杜恩用钢甲和炮塔保卫起来的宫殿,就好像一顶黑色的王冠,坐落在世界之巅。
珞珈?杜恩曾修建过许多座精巧的堡垒:扎瓦蒙达的都市要塞,嘉兰的尖塔,卢坦的巨型塔楼。所有那些堡垒都是极难攻陷的。另外还有为总督和领主修建的官邸。但是它们中没有一座像现在这座宫殿般重视防御,它们中没有一座会如此难以完成。这就好像是要将一团光亮涂上污点,或者排干整片海洋。他父亲的伟业的光辉荣耀,大一统的永恒纪念碑,已被埋葬在一层粗陋的实用至上主义的防御外壳之中。
这都是因为荷鲁斯,那个最耀眼的私生子,带来新纷争的男人。
杜恩听到石块碎裂的声音。他低头看去。刚才是他将他的拳头,他的帝国之拳,砸进了扶墙上的石砖内。他几乎没有感觉到反冲力。石块已经化为了齑粉。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离开设计室之后,阿卡乌斯就一直隐藏在阴影中。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