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少年院出来后,你没想过和他一起生活吗?”
“和少年院的职员商量后,我没有那么做。这一带的人全都知道让的事件。有人大半夜往信箱里放匿名信,还有人践踏梓的花坛。当时我们觉得,让他在全新的环境生活比较好。”
结果,灰谷让开始一个人生活。
想问的事情,基本都听到了。
我再一次紧紧握住卡片。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大声喊道。
无法原谅。
不管灰谷让有怎样的过去,我都必须完成复仇。
嘴上说得再好听,也绝对无法拯救我。
“和我没关系。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是加害者的理由!不管加害者有什么情况,我失去的家人也回不来了!”
我抓起手边的书,朝梓的母亲扔去。
扔出去后我才发现,那是梓的课本。同时被扔出去的几本书掠过她的身体,书脊砸到地上,发出钝响。
我没能继续说下去。
【杀人犯的妹妹】
极其潦草的字迹映入视线。
那是写在梓的课本上的文字,线条又黑又粗。
【被害者原谅你了吗?还没去谢罪?】
【园艺很开心是吧?井口小姐可是已经做不到了】
【你哥哥杀了人,怎么还能活着?】
我跪在地上,轻轻把手伸向散了一地的课本。
每翻一页,就能看到其他的涂鸦。
“乡下的小镇,消息传得很快。”梓的母亲低喃道。
我的视线离不开课本。
梓的母亲仍在继续说明。
“在学校,梓被欺负得很惨。当家长的多少有些偏心,但在我看来,她并没有低头认输,而是健康地长大了。”
我其实能想象到,只是装作没注意。
明明相当容易和人亲近,从梓的言行中却能察觉出,她的朋友很少。
“……但是,那些和我没关系。”我重复相同的话。“无论你们有多惨,都和我……”
我拼命挤出声音。
梓的母亲始终毅然注视着我。
“没错,全都是父母的责任。梓没有错。而且,让也一样,是我没有教育好。”
她把手和额头依次抵在地上。
“请杀了我吧。求求你,放过我的两个孩子……”
啪地一声。
头脑深处,似有火花飞溅。
我大吼大叫,仿佛要挤出肺里的所有空气,从梓的母亲身旁跑过,冲进了走廊。我哭着,喊着,扯下贴在走廊墙上的海报。
图钉蹦了出来,被我撕碎的纸片在空中飞舞。
墙上贴着几十张海报,我从头到尾都撕了下来。
樱花、三色堇、百合、紫阳花、秋海棠、山茶花、康乃馨、向日葵,还有我不认识的花。我撕裂所有海报,碎片像花瓣一样撒在走廊里。
直觉告诉我。
如果灰谷美纪所说的都是真话——
那么贴在家里的海报的意义——
我扔掉那些花的照片,看向显露出的东西。
——藏在海报下的,是墙上的无数坑洼。
答案一目了然。
是灰谷让殴打的痕迹。
是灰谷让乱踢的痕迹。
是不断折磨这个家庭的种种暴力。
我大喊大叫着,不断剥下掩盖那些痕迹的花。手指作痛,皮肤被图钉扎破。每剥下一张,就会发现新的坑洼。那是这个家庭不断遭受痛苦的证据。
我撕掉了所有海报。
伤痕累累的走廊尽头,是梓的母亲。
“这太卑鄙了!”
我下意识控诉道。
“我不可能对跪下的人下手吧!我怎么可能做到那么无情!”
不行了。
对我来说,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仅仅一年以前,我还只是个学生,理所当然地在社会上生活,与人接触。就算再怎么憎恨对方,杀人与我而言仍死不能承受之重。
菜刀穿透人的肉体,撞上骨头,倒在眼前的人痛苦地呻吟,溅起的血染红我的手——光是这样想象就让我恐惧。
我是普通人,不是杀人鬼。
“……灰谷让在哪里……真的没人知道吗?”我的语调变得恳切,然而答案我已经听过不止一次。
梓的母亲再次低下头。
我再也看不下去她的样子,回过神时,已经冲了出去。
我只顾一头往前冲。
外套忘记带出来了。冷风不断夺走体温,越是加快速度,雪打在脸上的力度就越强。吐息是浓厚的白,身体仿佛燃烧般发烫,指尖和耳朵却冰冷得发痛。
我停不下来奔跑的双腿。
感觉一旦停下来,就再也迈不开脚步。
真是凄惨。
为了妹妹,为了祖母,我那么愤怒,结果还是扔下菜刀跑了出来。真差劲。真丢脸。实在是太难看了。我对家人的思念才这点程度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