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不记得了。”他一脸遗憾地主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每天要见几十,甚至几百个人,不可能全都记得。要说这是谎言,也太牵强了。”
“你说你不记得我?”
“没错,不记得。你不会说让我拿出不记得的证据吧?”
比津得意地笑了。
这也难怪。
这种情况一般会变得各执一词,新闻报道里也经常出现议员和重要人物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的争论。没想到我竟然会追究到这个地步。
“不会要你拿出证据的。”我摇摇头。“要拿出证据的,当然是我。”
我向梓发出指示。她依旧保持被迫服从命令的样子,拿出平板电脑,播放那条音频。
“安藤先生,你没有看到渡边笃人向我控诉‘为什么不改变少年法’时的表情。这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解决的事,被害者希望因果有报的心情你应该了解。就算做法并不得体,也应该诱导舆论向严惩的方向发展,这只有最早开始追查渡边笃人的你才能做到。这次的事件,是大幅修正的机会。”
梓伸手举着平板电脑。我朝比津瞪去,只见他睁大眼睛,不住呻吟。
“这是昨天,一名周刊记者和比津交谈的录音。”
梓从安藤先生那里拿到的这份录音文件,是比津修二记得我的决定性证据。
“看来这件事对你不利啊。去年九月,在事件大声前见过恐怖分子,这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你想隐瞒吧。”
我继续说道。
“对你而言,我就是一枚炸弹,随时都可能断送你的政治生涯。”
关键之处,就在于刚才比津和我见面时的对话。如果他主动承认曾见过我一次,我恐怕就要走投无路了。
“为了按自己的欲望改变法律,不惜扭曲真相、煽动舆论——用这种手法,你不怕被人瞧不起吗?”
比津的脸变红了。
“那又怎么样?”他的声调抬高,近乎于咒骂。“撒一两次谎就是罪犯了?到头来这还是算不上我雇十七岁少年搞恐怖活动的证据。完全没关系!”
他说得没错,完全看透了我的极限。
“是啊……到头来,我还是没有可靠的证据。我并不希望给你强加不必要的恶劣印象来制造混乱。”
我垂下视线。
手上已经没有更多证据来对比津穷追不舍。
到头来,我还是没有揭露国会议员滥用职权的力量。这也没有办法。
不过,已经可以了。只要能有一瞬间让比津动摇就足够了。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请你们调查。如果我说的完全不对,就随你们制裁。请彻底调查实行犯和雇主的关系,揭露这起爆炸事件的真相。”
说着说着,眼中流下了眼泪。
这不是演技,而是发自内心。
“你在对谁说呢?”
比津问道。
我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手机。
“我正在网上直播对话的全部内容。”
比津瞠目结舌。他全都明白了吧。
他出现在面前后,我就立刻开始了直播。
收看直播的,想必超过了几万人。
我向那些人拼命呼喊。
“我讲述内容的具体情况,会刊登在《周刊REAL》的主页上,还包括炸弹恐怖事件后你的言行,以及实行犯少年的证言。希望你们追查其中的疑点,拜托了。”
炽热的思绪涌上心头。
我是恐怖分子,高声说出自己的要求。
我将自身化作炸弹,把整个世界炸个稀烂,把一切都掀个底朝天。
已经停不下来了。我放开喉咙大喊:
“我想知道真相!祖母和妹妹被烧死了,可警察没有调查,就是因为实行犯不到十四岁!检察官也不管,真正的犯人还没有曝光!我!想知道一切!想得到和事件有关的所有情报!不然的话!就只能原地踏步!复仇能拯救内心?放什么狗屁!我现在,连复仇的选项都没有!以为严惩就能解决一切?告诉你们,想错了!就算加害者被实名报道,就算放火的实行犯想自杀,那都没用!不知道真正的坏人是谁,怎么可能接受!”
无数次,无数次,在梦里看到。
我回想起那一天。
那一天,本该成为幸福又特别的回忆。而那份幸福从我手中凋落,恶意的火焰夺走了一切。冷冰冰地摆在眼前的现实令人难以相信,我内心中有什么东西崩溃了,彻底失去控制。
“我的家人会被盯上,是因为妹妹去山里摘花,结果目击到了现场,那些炸弹就是用在这次恐怖事件里的。为了封口,第二天他们在我家放了火,就在我生日当天的晚上。”
庆祝生日后的夜里,家人睡着后,富田翔吕放了火。
从蔓延周围的火中逃生的,只有我一个人。
意识到着火时,走廊已被大火彻底封死,没法踏进一步。我相信着实夕已经脱离火海等在前面,跑了出去,却发现得救的只有我一个。
情急之中,我抓在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