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三人之中有的人脸上写着杀字,那就有三种可能性。
情况1:一人脸上写杀字,二人脸上写防字
情况2:二人脸上写杀字,一人脸上写防字
情况3:三个人脸上都写了杀字。
一般人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会认为,毕竟每个弓箭手都能看到两个脸上写着杀字的人,就以此为基础直接从情况2开始推理,这样立刻就陷入了死穴……正确的做法是,以三个人都听到的那句废话为基础,从情况1开始推理。
(具体推理过程为:
假设情况1:一杀二防。这种情况下,在杀字弓箭手眼中,可以看到两个防字,所以当他听到“你们中有人脸上写着杀字”这个消息时,一定能确定这个杀字在自己脸上,也就会向其余两人发动攻击——但是三个弓箭手在对视一眼后,没有人发动攻击,说明情况1被排除了,三个人顿时都得出《结论》:至少有两个人脸上写的是杀字。
假设情况2:二杀一防。这种情况下,在杀字弓箭手的眼中,可以看到其他人是“一杀一防”,加上第一次对视的《结论》:至少二杀,从而确定自己是杀,也就能发动攻击了——但是三人在对视第二眼时,依然没有人发动攻击,说明情况2也被排除了
情况1和情况2都被排除,只剩可能3——三个人都是杀字,于是同时展开了混战)
看着宫商在桌面上写下的密密麻麻的字迹,即使是以智慧闻名的汉萨也忍不住吹出一声惊讶的口哨。
“虽然小女能够推的出答案,但果然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啊——原来只是把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说出来,就能有这么大的改变吗?”
事实正是如此。
把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大声宣告出来。
如此简单的事,能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
典狱长他们,把皮靴亲王看作是只会说些废话的公子哥,当成私下聚会里的谈资笑料,殊不知在汉萨看来,他们才是真正令人发笑的井底之蛙。
把一件大家都知道的小事高声说出来,看起来大家并不会因此得知什么额外的信息,但实际上,这能让大家得知“大家都知道了这件小事”这个信息。
如果不把那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三人中有人脸上写着杀字”大声说出来,那么弓箭手A永远无法确定,弓箭手B是否知道“至少两人脸上写着杀字”。
而说出这句话后,只要三人对视一眼且没有人发动攻击,三人都会明白,“至少两人脸上写着杀字”已经成为了全场都知道的共识。
“小女明白了,把我知道的事,变成我知道你我都知道的事,这就是‘废话’的作用。”
宫商也同时回想起了典狱长刚刚的模样,脸颊上再次荡起了波纹。
“哈哈……我……又想起刚刚那个鼠人自以为是的样子了,什么都推理不出来,还,还……自吹自擂,说自己是做审讯的,逻辑能力很强什么的……他哪里有什么逻辑推理的能力啦哈哈哈哈……”
宫商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流质的身体小幅度地颤动着,让人不禁担心那副小身板会突然散成一滩水来。
不过,男孩并没有被这笑容打动,相反,他的面容顿时布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悲戚感。
“如果典狱长真的只是单纯的自大也就罢了……但恐怕……以他的能力,在现在的精灵国度中也已经是屈指可数的‘天才’了……”
“不会吧?……就,就那副德性?”
“对……我本来还想着,只要典狱长……哪怕对我的问题想出一丁点头绪,我就愿意相信这个国家还是有希望的,可是,他居然……我也懒得理他,随便把他打发走了就是了。其实不只是逻辑推理……军事,学术,工程……这个老朽到骨子里的国度,无论哪个方面都拿不出一丁点够格的人才来。”
精灵们往往都身怀着超强的魔力,而超强的魔力也伴随着超长的寿命,超长的寿命……就意味着几乎少有变更的上层阶级,与其说是安定,还不如说是透着一股死气。
就如刚刚说过的,强大反而也会成为一种劣势,只知道依赖天生魔力的精灵们,早就被魔力稀缺人类和兽人甩到身后了。
失去双手的残疾,往往会锻炼出一双灵巧的腿脚
失去视觉的盲人,往往会锻炼出一副聪敏的耳朵
失去魔力的男孩,艰苦治学终于得到无上的智慧
个体远比精灵弱小,连谋生都成问题的人类和兽人们,伐山开路,开垦荒地,用随处可见的材料去建筑房屋,在兽骨兽皮上设计文字,他们用远逊于精灵的寿命去探寻知识,早已把这些高高在上的种族远远地甩在身后。
失去、缺乏、逊色……和这些词相伴并不可怕,在这些词的背后,往往隐藏着同样优秀甚至更胜一筹的替代品。
相比之下,更可怕的是一直和这些词无缘的强者……没有遗憾,就会无欲无求,也无前进的道路。
从这个角度来看,男孩还要感谢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才是,毕竟是这场阴谋才让这枯朽国度的一潭死水中泛起了些许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