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大概有什么纠结的问题。这都在预期范围内。」
「真抱歉,我是个预期范围内的学妹。」
黑田一有机会就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一定也是因为暗中在替她担心。他对缩起身体的椿微笑。
「别再道歉了,你还记得我一开始跟你说什么吗?」
「记得。」
她到现在仍旧清晰记得社团招生时的情景。当时那句话就像来自正面的刺一般,刺中了椿。
『不是会不会唱歌,而是想不想要唱歌吧?』
「──虽然花了很长的时间,不过我现在想唱了。」
椿自己也知道,当时和现在的她有什么不同。她抬起头,直视黑田。
「黑田,你愿意听吗?」
这是宛若冲撞般的笨拙请求。
对于作为一名女高音面对自己的椿,身为指挥的黑田点头。
「当然了,唱给我听吧。」
一年前的现在,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上学、上课、读乐谱练习──在忙碌的每一天当中,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
在这当中,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连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无法了解了。
但现在不同。站在钢琴前方的椿展开乐谱,做了深呼吸。
「伴奏方面,请你比平常更宽容大量一点。毕竟我没有多余的力量……」
「我没有那么小心眼。就算是清唱也没关系,你要唱什么?」
「《波西米亚人》的咪咪。」
找回声音、练到勉强能够唱歌的程度,足足花了她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期间,她面对自我,慢慢地练习这首曲子。
在女高音的咏叹调当中,这首〈我的名字叫咪咪〉是最有名的曲子之一。
这首曲子是椿在国中时首度唱的咏叹调。在这之前的歌唱课中,她一直在唱孔科内的练习曲或义大利歌曲,因此当她得到新的指定曲,很天真地为了「可以唱咏叹调」而感到高兴。实际上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得到最低限度的合格成绩,不过对椿来说,仍旧是难忘的曲子之一。
她和社团的人一起去看《波西米亚人》的时候,也很专注地听这首咏叹调。咪咪一开始唱的这首歌是她的自我介绍,也是歌手本身的自我介绍。
对椿来说,这是回到初心的一首曲子。
当她能够唱这首歌之后──她想要再次尝试唱那首新娘的咏叹调。
椿挪开椅子,站著面对钢琴。
她按下第一个E的音。
这是定音用的音。
然而也是宣告开始的声音。
椿等候这个音只剩下回响而消失,然后开始唱。
「Si──」
普契尼的歌剧《波西米亚人》描述贫穷的巴黎青年之间的友情和爱情。主轴是诗人鲁道夫与体弱多病的裁缝咪咪的恋情。两人经历彼此思慕的分离,最后病重的咪咪在鲁道夫陪伴下,咽下最后一口气。
咏叹调〈我的名字叫咪咪〉是她对鲁道夫第一次谈到自己的歌曲。歌词唱出朴素的日常生活、喜欢的东西和令她感动的东西,是一首做梦般而令人怜惜的歌曲。
椿贴近歌词,唱出暗藏热情而甜美的歌。
如果说加入感情能够让歌曲产生厚度,那么不知世事的咪咪正如昔日的椿。
在小小的阁楼刺绣生活的少女,从窗户仰望天空,看到春天的太阳而喜悦。读诗作为慰藉、因为「自己做的花没有香气」而悲伤的她,或许已经预感到自己生命的短暂。
然而现在的椿只是天真无邪地诉说,唱著时而无法压抑的梦想,仰望白色的天花板,在那里看见遥远的蓝天。
普契尼创造出捕捉情感的旋律,成为受人喜爱的人类之歌。
椿以情感作为捻线的材料,纺织出美丽的声音。
「──Altrodimenonlesapreinarrare──」
从描述自我的歌曲及梦想世界回来的咪咪,朝著面前的男人腼腆地说:
『我已经说完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的邻居。』
她困窘地告诉鲁道夫。
而椿的歌也结束了。
耳语般的语句结束之后,椿解除了全身的力量。唱完一曲的反作用力,让她额头上冒出许多汗。指尖之所以会颤抖,应该是因为紧张吧。
椿垂下肩膀叹息,然后对黑田微笑。
「黑田,这就是我。」
就如咪咪述说著自己,这首咏叹调也在述说椿。
从国中走来的路途,一度中断、但又连结起来的东西。
她以歌曲呈现这段路程。黑田对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发出坦率的赞叹:
「你的声音很好,兼具透明感和坚韧度。」
「……谢谢你。」
如果狂妄地把音乐大学时期当作现役阶段,那么现在的她大概只达到当时的八成左右。椿瞥了一眼摊开的谱面。
她之所以选这首歌当作第一首,除了回到初心的意义之外,也因为这首曲子对她来说相对好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