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人(Fixera)说「只是来回跑一趟。流程(Run)很简单」时,一定要小心。
因为这句话跟「时间很赶、棘手、危险、牵扯到金钱」同义。
──首先,若是简单安全的工作,何必花大钱叫我们代劳。
想起友人的奸笑,年轻密探(Rogue)抓紧钩绳,踩在墙壁上。
老实说,就算收了钱,他也不是很想潜入这种地方。
「还、还好吗……?会不会重?」
「嗯,没问题啦。」
后颈处传来令人心痒的甜美嗓音。这个状况是很值得雀跃没错,然而。
他回答完双手环住脖子、攀在自己身上的魔法师搭档(Buddy),因对方轻盈柔软的身躯皱起眉头。
──受不了,所以说森人(Elf)就是这样……!
会因为意识到同伴是年龄相近的异性而愧疚、羞耻,可见密探还很年轻。
他该做的是专心比对侦察人员事先调查的平面图,以及白天看到的屋内景观。
密探攀著窗户,用指尖轻敲环在脖子上的纤细手臂。
「拜托啰。」
「嗯,交给我吧。」
搭档从他背后伸出手,将用手指捏著的东西放到窗框上。
从腰间小袋子里取出的,是类似蜈蚣、蛞蝓融合物的幼虫。
她呢喃了两、三句话请求它,毛虫便迅速蠢动起来,咬住灰泥。
对食岩怪虫(RockEater)的幼虫来说,凿穿灰泥毫无难度。
不管铁门或锁头再坚固,或是对门窗施以守护的法术,窗框都容易被忽略掉。
密探抓住差点整个掉下去的窗框,潜入室内。
某人的书斋──或许该称之为办公室。书柜、书桌、喝到一半的酒瓶、高级的杯子。
厚实到脚会微微陷进去的毛毯,无论何时都让他不太习惯。
无声地放下窗框,与此同时,魔法师迅速从他背上下来。
他则在同一刻俐落地举起用绳子穿过勾环、挂在肩上的连弩。
确认箭矢已装进弹匣,选择能守住搭档死角的站位。
这些流程已经成了习惯(Routine)。毕竟他们合作了一段时间。
「我随便搜啰。发现值钱的物品就带走,东西则留在这边。」
「没错。」
「马上就好。」
家里遭小偷时,通常只会担心少了什么,而不会去注意多了什么。
黑手(Runner)的工作不只偷抢拐骗。
闯入、携出、绑架、设置、牵制、跟踪护卫、逃走,有时还会助人。
只要这么做,便会有人得利。钱我出。所以帮我跑这趟。这就是一切。
因此,他们收取金钱,时而成为英雄,时而沦为恶徒。
也有不少人极度厌恶冒险者公会、政府、神明,不过──……
到头来,接受自己是更加巨大之存在的片鳞残甲,才是黑手的第一步。
──否则会死。
年轻密探哼著水之都最近流行的打油诗,一面打发时间,一面暗忖。
(说起杀小鬼的英雄这种玩意,不是打油诗还能是什么!)
许多黑手因为对多余的事产生兴趣,或是不看对象就想反咬一口而丢掉小命。
这次的工作也是。
先要有人把东西搞到手。除了事前调查的侦察人员,还有其他人在行动。
事情办完后,肯定也有人负责善后,此时想必也跟他一样在消磨时间。
他们的任务仅是末端的末端,整体的一部分,不可能明白工作全貌。
也有人在这个情况下,试图从诸多环节之中获取利益。
说不定他们只是用来声东击西的人员或诱饵。必须理解这点,并且接受。
当然,就算接受了──要不要听从命令又是另一回事。
恣意使唤黑手、用完就丢,企图独占利润的雇主(Johnson),命不可能太长。
我们很渺小。这是事实。但别小看我们。听懂没?
他将这种人生态度(Style),视为自己的立场(Position)──他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那家伙应该不搞「骗人有错被骗活该」那套就是了。
他回想起担任中间人(Fixer)的友人面容。对方确实常介绍危险的工作(Run)给他,但不会背叛。
这次的工作也是,尽管不知道起因(Johnson)是谁,应该是身分有保障的对象。
他对友人就是如此信赖。这是当然的。因为他们是伙伴(Team)。
「……结束了。」
「嗯,好。」听见她的声音,密探切换思绪,点点头。「赶快撤──」
瞬间,密探扣下连弩的扳机,房门在同一时间打开。
如雨点般贯穿空间的箭矢,彷佛被伞弹开似的四处飞散,魔法师尖叫出声:
「『避箭(DeflectMissi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