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嘟嘟嘟嘟这样的等待音。马路上通行的车辆,偶尔将这个声音完全掩盖。
耳边传来了接通的声音。
“那个,我叫做篠原。那个,请问贵树君在吗?”
我记得当时我对来接电话的贵树君的妈妈说话说得很快。我大概像平时一样,习惯性地转弄着话筒线。
电话保留中的音乐,让我毫无意义地焦急起来。
“……转学?”
电话中贵树君的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平静,今天让我觉得特别不安。
“那西中怎么办呢?那么难得才考上去。”
我感觉得到贵树君这么说着,就这么坐了下来。
我就像是抱着自己似的,紧紧抓着话筒不放。
“父母说要再办手续转到栃木县的公立中学……对不起……”
“不,明里用不着道歉。”
我无地自容地听着他那渐渐地变得严肃的声音.
“他们说想要我到葛饰的叔母家那里上学。”
我的声音开始梗塞了起来,堵着喉咙,让我作呕。
但是我无法阻止。
贵树君。
贵树君……
他的名字在我的心中不停响彻着。
“父母说要等我长大了才能一个人生活……”
这句话的余音让我的胸口颤抖不止。
我开始抽泣了。
泪水从眼中涌出。
脚可以感觉到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鞋子上。
我在哭泣。
我并没有预想到自己也许会哭。
为什么当没察觉到心情之前,身体就会做出反应呢?
我的胸口就像是痉挛似的吐息着空气。
明明好想止住泪水。
但是却无法阻止。
“我知道了。”
“别说了。”
预想外那冰冷的声音,让我的呼吸停止了。
不管何时,身体总是最先做出反应。
之后隔了片刻……我的心中若是存在形状的话,我觉得我一定能听到它发出可怕的声音破裂开来。
“别说了……”
从话筒中传来了贵树君勉强发出的声音。
我的脑袋起响起了破裂的钟声。耳膜就像是要被麻痹到破裂一样。
我的脸也自然而然地低了下来。
我开始变得四分五裂。
正在思考的自己、正在感觉的自己、还有那毫无关系便做出反应的自己以及那被称呼为人类的自己正在分裂开来。
众多的自己正在擅自做出反应。
焦急的声音。
充满怒气的声音
贵树君尖锐的声音——
好可怕。
众多的自己开始综合那个感情。
我能感受到对于贵树君的恐惧之情。
贵树君的这种语气我从来没有听到过。
他将这种语气投向了我。
我感党身体里的血液在翻腾。
有一辆卡车从我的右边驶过,风压打击着玻璃。
每当车辆通过时,就会有某种东西向我逼来,我就快要倒下了。
“对不起……”
正准备说这句话,但是却卡在喉咙里,无法清楚地说出口。
透过紧紧贴到耳边作痛的话筒,我可以听到贵树君的呼吸。但汽车的声音却将其掩盖。
放下话筒的金属的碰撞声,让我的喉咙更加难过了。
我握着自己的手,发现它在颤抖着。
好可怕。
好可怕。
好可怕。
好可怕……
可怕这句话,我是在对谁说呢?
这种心情,我该怎么释怀?
我该向谁说“好可怕”呢?
我深夜里在电话亭中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那天以后,我们度过了一个月每当碰面就会很尴尬的日子。终于迎来了毕业典礼。
当典礼与班会都结束后,我稍微和贵树君说了一下话。我和他都在走廊上,下午的阳光照射在打上蜡的地板上显得格外地耀眼。
贵树君很少有地穿着西装夹克,但是我那时候没有将这件事当做话题说出口。
我沉默了半后,脚尖无意义地开始行动了。
“那么,再见……”
我记得我当时边说着,边勉强假装微笑。而当时扎成团子头型的头发格外地沉重这件事一直记忆犹新。
“再见了呢……”
避开我视线的他的侧脸——我觉得还是没有原谅我。
从教室传来将毕业证书卷成筒来打斗的男孩子们打闹声,让我觉得好讨厌。
我并知道樱花是不是在绽放。
我就像不愿看见任何事物似的,低着头在回家的路上走着。
步伐自然变得很小。当周围没有任何人时,我将头埋进了手心。
我又孤单一人了。
我周围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我明明有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