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想像到的就只有——
1.千铃因为打击太大而变得异常了。
2.打击太大而变得异常的是我。
而水彩愈想愈觉得似乎「答案是2」。与其认为千铃变得异常,她总觉得「自己变得异常」这个想法还比较能让她接受——再怎么说,现在还回荡在耳边的,不是千铃话语的内容,而是她那声音中充满幸福的语气。没错,就连挂掉电话的现在,耳中也只残留着声音带来的感觉,就连千铃是不是真的说了「没错!」也很令人怀疑。没错,再怎么样,千铃也不可能那么开心地说出母亲死了,是我自己听错的可能性还比较大。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太想听见千铃开朗的声音,所以才擅自想定她充满了幸福——
(「因为我想让你们大吃一惊!」)
她不想要有什么惊喜。真的。
看着女儿消沉的模样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水彩的父亲——木下一路悄悄叹了口气。自从夏季中旬的事故以来,家人死了一位、两位,而随着今天第三位的死去,女儿的友人藤见千铃成了孤独一人。他当然觉得这是件伤心、可怜的事,但对一路而言,因为亲密好友的不幸而大受打击的女儿才更让他担心。对于不擅交际又内向的女儿来说,「朋友」这个字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因此女儿一定是将友人藤见千铃的不幸视做己事而感到痛苦吧?一想到此,他就难以忍受。但话虽如此,他也无法为她做些什么——他知道这种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构不成安慰——一路的视线离开女儿转向前方,这才终于发现门前停了一辆计程车。
咦?他转头问女儿。
「妈妈叫了计程车吗?」
「……不知道啦。」
为什么问我这种事?就这么想伤害我吗?女儿彷佛如此问道的严厉视线让他内心一阵揪痛,于是清了清喉咙,一路瞥了身后正将大门上锁的妻子一眼。
这时,啪答一声,前方传来计程车开门的声音。
一路战战兢兢地走近计程车,从车窗窥探车内。
「那个……我们……」
「不不,我明白。连基本车资的距离都不到是吧?嗯嗯,我有听说了。是要去那间医院吧?」
彷佛在抗议「别一五一十全说出来啦」地点头,只见年纪看来尚轻的司机说出了一路他们正准备前去的医院名字。
「这是特别服务,木下先生。就算只有基本车资的距离也完全不要紧,车资我也不跟你们收。」
「喔……」
对于被叫出「木下先生」感到困惑(果真是老婆打电话叫的吧?),一路不禁看向驾驶座确认。
副驾驶座前悬挂着一个显而易见的手制牌子,可以看见上头写著名字,以及用毛笔强而有力地书写着「以成为优良驾驶为目标」!
——手写的?
司机腼腆地笑了:
「喔喔,那个啊,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来不及准备。老实说啊,我一直想当个计程车司机,而不是程式设计师,可是我父母不允许……啊啊,好了,请上车吧,木下先生。我们赶快去医院吧,令媛的朋友正在等你们呢。」
一路隐约感到不安地坐进计程车。
而后,面无表情的女儿也慢吞吞地跟着坐上车。
又过了一会儿,妻子终于跑过来——
「喂,要搭计程车去吗?又没有很远,真浪费。」
无视当场僵住的一路——
「请别担心,太太。」司机微笑着回答:「我们已经说好了,我会免费送你们去。就因为是这种不幸的时候,大家更应该多少遇到一些好事啊。」
妻子——名叫水香——瞪大了眼,责难地看向丈夫。她的眼神如此诉说——老公,你拿女儿朋友的不幸跟计程车司机杀价?就算赚到了,这也不是值得夸奖的事吧?意想之外的冤罪让一路慌忙摇头看向司机。喂,等等,好像哪里怪怪的耶?再说,免费?身为平时总是告诫国小儿童「不可以接受陌生人送的东西」的老师,「免费」这个字眼实在令他介意。
喂,等一下——正准备开口询问——
啪答一声,计程车门关上。
这才发现妻子已迅速坐进了车里。
一路就这么张着嘴。
「那么,我们出发吧。」司机对他一笑。
「……对了,不好意思,请别太期待车速。计程车不能开超过速限,这也是当然的嘛。安全第一,并熟知所有道路,将客人尽早送达目的地的计程车才是理想的计程车,我是这么认为的啦——」
计程车载着木下一家开始奔驰。免费。
3
那个男人拿刀坐进计程车,是在医院约五十公尺前、和歌丘里的两间饭店之一——高级饭店「观鹤台」正门前。
附带一提,位于医院约五十公尺远的这个地点,距离木下家还不到五百公尺,一路上司机还真的是「安全驾驶」。至少司机留心的不光是自己与乘客的安全,由车速来看,无疑还包括了铁定会突然冲进马路的球与小孩、斑嘴鸭,又或者蛇、青蛙或蜗牛。要是在平常,一路铁定会下车从后面帮忙推车(基本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