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接到他父母亲捏造适当疾病的报告。京介的病房是六人房,除了他之外还有四名住院的病患。在这间术者医院里,住院的主要是像京介这种平常的治愈术难以产生效果,或是长期需要专门术治疗的人。
因为出院之后马上就有补考,所以待在病房的闲暇之时,京介只能无可奈何地翻开教科书。
而所谓没空的时候是指有治疗的时间,在这间医院里一天之中有一半以上的时间,要花费在病患的治疗上。
京介的主治医生是个圆眼镜闪闪发亮,异常肥胖的男人,他以「健全的精神是寄宿在健全的肉体,这样的术者所施展的法术才是健全的爱的法术」之类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主张当口头禅。而且,他也要病患一天覆诵七次这项主张。另外,主治医生还订下住院期间一律禁烟的规定。就算想躲在庭院或厕所里抽烟,他也一定会从某处飞奔而至,并高声说出「香烟是恶魔种的植物」。每次听到这句话,京介都在想下次要请他介绍一下那个恶魔。
那天,当本来预计上午的三个小时就应该进行的治疗结束时,太阳已经很干脆地倾向西方的天空。因为医生说为了骨头的健康要感谢钙质,所以他花了八小时之久和牛奶互相对望。除了京介以外的病患,在治疗的时间都是接受普通的法术治疗,会采取那种带有某种宗教气息的治疗,似乎只有京介的主治医生。在返回自己病房的途中,京介开始检讨着,或许最近有必要去确认一下那个医生是不是真的拥有治愈术者执照。
真是奇妙的一天。躺在床上,当京介想着明明是治疗时间过后,全身还是很疲倦是为什么之际,连续有探病的人来访。
一开始来的是齐藤千惠的母亲。她说前几天丰花到她家说明,就是那个时候听到京介住院的消息。千惠的母亲依然浮现沉稳的笑容,还放下一束探病用的花束后才离去。
接着,虽然不清楚是如何知道这家医院,但赤尾秀春出现了。上同一间补习班的女学生也一同前来。在这里的地点或外观上,虽然是丝毫不隐藏在市内某处就兴建的普同医院,但却不进行一般人的诊疗工作。赤尾感觉不可思议地眺望天花板说:「这里是哪一科?」后,就放下好像是高级水果的礼盒回去了。
第三个出现的是在本家餐厅共同进行小组行动的术者们。他们只为了吵闹而吵闹,只为了吃水果而吃水果,还不知打算做什么地拍了纪念照,之后他们就回去了。
第四个,不知为何来的是风纪委员塩原友子。塩原虽然带来学校发的讲义,但京介不太明白对于缺席的人,该做这种事情的到底是不是风纪委员?塩原只待了一、两分钟左右,就像逃命似地回家了。
然后,最后出现的是穿着朴素色彩套装的黑发女子。
那是没穿上白衣的深廉寺华奈。「伤势没问题了吧我已经听说了。」
在病房大楼之间的空隙,有个像是强行建造的中庭。在已超过季节的藤花棚架下,虽然设置了形式上的聊天空间,但当京介和华奈走到中庭时,却没有其他的病患在此。
在中庭及病房大楼相连的回廊上,站着两名黑色制服的男子。就连和华奈移动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们保持几公尺的距离,一直紧跟在后。京介心想那或许是华奈的保镖之类,或是像监视者的人员。
「我被告诫在秋天来临之前,绝对不可以再受伤。和人类一样,好像是因为如果不让体内的恢复力充分休息,它们就不会团结起来工作。不过,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啦。」
坐在木制的长椅上,京介将医生告诉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虽然伤口本身已经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但伤口处紧紧缠绕的绷带却让人很痛苦。包绷带的是护士、但那名护士却总是自豪地述说她在「缚绳冠军虹原大会」中获得亚军的事。
京介抬头看着只剩下褐色树枝缠绕的藤花棚架。在某处有乌鸦正发出鸣叫。
「今天,本家宣判了。」
在一旁双脚并拢的华奈喃喃说着。到了这时候,京介才终于想起深廉寺华奈和自己之间,并不是那种没事会前来探病的亲密关系。不知是不是因为持续过着每天在规定的时间起床,不可思议地摄取三次健康饮食,还有被奇怪的医生追的连烟都不能抽的生活,他注意到自己心中的警戒心已经变弱了。
「处罚是封印术者能力及抹消记忆,明天就会由专门机构进行处置。至于会消除到什么程度还不清楚。或许会全部消除而变成废人。如果是这样,就是实质上的死刑吧?」
将衣服的下摆放在膝上整理,华奈像朗诵课本般地继续说道:
「我已经不能进入本家了,如我所愿,我也不用成为下一任光主。但即使如此,我的身上还是流着族人的血液,或许哪一天我也会罹患术者病吧?」
京介将医院分发的拖鞋勾在脚尖,并专心于无意义的眺望上。
「只不过,即使在很近或很远的未来,不管是什么样的想法,我都不会感到后悔。因为爸爸已经死了,所以我已经失去怨恨的对象,这点也是真实的。」
夕阳烘烤着拖鞋,布料白色的部分染成橘色。什么时候梅雨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