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茵跟杜瓦特面面相觑。比起“笛子”这个单字,“做”这个单字的意思更让他们震惊——犹如以黑暗、霜冰零件组合而成的青年竟然会为小孩做笛子。
D弯下腰,自外套内取出它,递给少年。
少年抢也似地拿了过去,他周遭不期然地发出:“哇、真好。”、“真狡猾,只有你有。”乱糟糟地响起羡慕与非难的声音。
D突然问:
“那位和尚先生做的怎么了?”
少年一瞪满是皱纹的老脸,说:
“啊、那个啊——虽然声音很好听,可是一下子就坏掉了。”
“趁和尚先生还在村子里时去拜托他吧。他一定会做很多个给你的。”
“嗯。”
如今D的眼神似乎充满了浓厚的爱护之情,目送少年往蛮晓那边走去后,他对苏茵催促道:
“要走了吗?”
“嗯嗯。”
“什么、苏茵、已经要走了啊?要是连你跟他的交情都不好的话,可就没得挽回了呦。”
“不好意思,再见了。”
告别正在不远处看着这边的村长和保安官后,苏茵伴随D走出校舍。
“学校从明天开始吗?”
“老师——、学校从明天开始吗?”
苏茵没有回答追出来的问话声。因为无法回答。
在自明日起将迎接光明夏季的村庄里,正私底下进行着惨烈无比的死斗。对选择了跳入这个漩涡中的她而言,惹人怜爱的孩子们的话语,乃是遥不可及的光之国度的声音。
杜瓦特安抚道:
“马上就会开始了啦。”
走出校舍之际,他突地抽动鼻子,望向蛮晓。
老僧人也正用讶异表情用力吸着空气。
“真奇怪。”
“真怪。从刚才就一直有闻到花的味道哪。”
“不像是女性的香水。”
“在“都城”听说过最近也推出了男人用的,好像杂货店老板还是保安官有在用,真是男人之耻,之后一定要教训他一下。”
“是我。”
嘶哑话声得意洋洋地响起,随即“呜!”地呻吟一声后消失。
老僧人和海上男儿没注意到那声音,只是看着话声的主人。两人不发一语。
D默默走近马车所在处,先登上车夫座,然后拉起苏茵。
对呆立门口的两人不加一眼,马车调转方向奔了出去。
当马车的形影消失在树丛深处后,杜瓦特跟蛮晓彼此对望,捧腹大笑了起来。
村中仅此一家的旅店有间独屋,是比本馆还老上十年的建筑,勉勉强强能遮风挡雨。就当店主在想是否差不多该将它打掉时,有名自称旅行画家、人品不俗的老人来到了店里,询问是否有特别便宜的房间。
真幸运,简直就像是要让它作最后的贡献一样,店主用半价让他留宿。
虽然它有走廊连接本馆,但约半年前暴风毁损了走廊本身,因此变成了完全独立的住宅,是个适合可疑人士的空间,店主也是知道这点才将它租给他的。
在遥远海潮声宛如自四面八方响起的简陋房间中,库罗洛古教授替背上的伤涂上化脓药膏,那用滨海村镇随处可见的海草内的碘作主成分,药效十分卓越。
由於受伤的位置不方便,加上因年龄的关系肉体缺乏柔软性,所以教授在画笔前端沾上深绿色液体后,描涂从右肩延伸到腰椎正上方的一直线剑伤。业已稀薄的肌肉肿了起来——是轻伤。考虑到被名为古连的男子斩伤的状况,这可说是近乎奇迹的幸运。
不久,大概上药结束了,教授将画笔放在摊于眼前的布上,锁紧药瓶瓶盖。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宛若慈父般的温和面容上散发出令人毛骨森耸的凶相,
“行动没有不方便,也知道她住的地方了,要趁没有奇怪家伙来妨碍时收拾掉。”
他低声说着。
“虽然似乎有怪异的家伙聚集在那珠子附近,反正只是愚蠢无知的野蛮人罢了。就算能杀人,却连一个化学记号也看不懂,只会糟蹋宝物。就算拥有珠子也没办法理解价值,能够利用它的,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个——”
在仿若陷入自我陶醉的喃喃低语中,另一个声音加了进来。
“那么、要不要两人一起动手?”
“是谁!?”
由於太过震惊,教授从盘腿坐着的床铺上跳了起来,身裹红披风的老人自天花板降至他面前。无声立於床铺末端的身影虽已抬头挺胸,身高却只到教授胸口附近,和十四、五岁的小孩差不多。
他面容丑陋、脸色如土,上面满是犹如小小洞窟的老人斑,十分引人侧目;微微一笑露出黄色牙齿后,将手中短剑的剑尖刺往教授眼前。只见它拉出一道光轨疾奔而至,拨开教授拿在手中的枕头后,同时关上了藏在枕下的火药枪的保险。
“从莎蒙那听说了你会使用奇特的法术。不过这好像不是那法术的道具嘛。”
可能是从老人的手法中看出即使抵抗也无效,教授静静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