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只有一次——难道不得不再度目睹香泉的那种表情吗?
月真抿着嘴不说话,婉圣苦笑着低声说:
「失去一个人,会让人后悔不已……」
※
香泉辗转反侧,从床上坐了起来。今晚有点冷。
不知道寅州——会不会冷?
「……」
她轻轻拿起放在枕边的旧童鞋。
她觉得一切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要早日把这份感情变成回忆。
——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小童鞋当然不可能回答她。
但是,当拿着这只鞋子,她无法不思考……她想像着突然失去儿子的母亲的内心,想像着一直珍藏着这只鞋子的月真内心的想法。
她终于发现,她还没有把重要的话说出口。她必须告诉月真的,不是什么罪不罪过,有没有资格奢求这些事。
「我喜欢月真大人……」
朦胧的月光照着手中的蓝色旧童鞋。
不管月真在意什么——正因为他在意,所以更不能轻易放下这段感情。既然月真坚称自己是罪人,更要告诉他,即使如此,自己仍然喜欢他。
如果放弃这份感情,主动远离他,月真或许会觉得因为自己是罪人,所以才无法继续这段感情。
自己刚进宫廷当侍女时,每天都很紧张,整天做错事,但皇后从来不骂她,反而鼓励她,很快就会适应。如果当时皇后怨叹雇用了一个无能的侍女,自己一定会越来越没有自信,早就辞职离去了。
——根本没有结束……
自己还没有传达心意,月真也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以后每次见面就告诉他,自己喜欢他,直到月真觉得自己很烦,真的讨厌自己。到那个时候,再放弃也不迟。
他的母亲为他缝制这只鞋子时,一定祈愿他可以得到幸福。
「我……也希望你可以展露笑容……」
香泉握紧了小鞋子。
※
听乐南的御史郭阿备说,王鹤通并没有在明海郡全面征税,而是向在市集上做买卖、收入比较多的乐南闹区居民非法征税,刚好是月真投宿的旅店附近,王鹤通根本是柿子挑软的吃。
「实际挨家挨户征收的是王鹤通从京城带来的跟班。」
「他一个人吗?」
「还带了两名士兵,好像是王鹤通的家兵。」
和昨天一样,月真在空无一人的窄巷内听取了阿备的报告。
「如你所推测的,的确有帐册存在。那些缴税的人说,交了钱之后,跟班就在帐册上记录向哪一家收了钱。」
还有——阿备面色更加凝重起来。
「其中有几个人说,王鹤通的跟班还说,最近又要征收临时税了。」
「……最近?」
「差不多十天前说的。」
看来只要在乐南多住一段日子,就可以当场人赃俱获。
「帐册可以成为证据,最好可以同时没收之前的帐册。我猜想可能藏在官舍内。——可以请你协助吗?」
「当然没问题。」
「那到时候我再通知你。如果我无法亲自去御史台,会派人把『卖不出去的发簪』送到你手上,拜托你了。」
阿备第一次露出错愕的表情。
「……卖不出去的发簪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只要没收证据带回御史室,自己的工作就完成了。如果阿备的消息属实,这件事很快就能搞定。
结束之后——就要回华安了。
——不可能永远逃避……
杂念会影响工作。
月真叹着气,走回闹区的方向,发现伯顺走在前面。他正想上前打招呼,但伯顺没有看到月真,转进了前面那条路。
「……」
那条路的前方是一个和缓的坡道,不像有人居住。月真追了上去,只见伯顺蹲在木栅栏的前面。月真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仔细一看,发现伯顺正在检查木栅栏。
听到月真的脚步声,伯顺转过头,看到月真并没有惊讶,只是向他点点头。
月真默默地向他点头,这时,才发现木栅栏内是一片洼地,有一个分不清是深绿色还是棕色的大水潭。不能说是水潭,而是沼泽。
——该不会是这里……?
他想起之前在市集时,那个老人告诉他的事,不禁感到一阵难过。这里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我儿子掉进这里。」
伯顺拍了拍,又摇了摇木栅栏,淡淡地说。
「我们稍不留神,他就掉下去了,只找到他的鞋子。之后,我就在这里钉了木栅栏,以防再有小孩子掉进去,有时候会来检查一下,有没有地方损坏需要修理。」
「……」
伯顺的语气很平淡,但带着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后悔和寂寥。
伯顺仔细检查后站了起来。风很冷。
「我告诉自己,这个沼泽深处有另一个世界,我儿子在那里活得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