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对。」
伯顺没有再说话,默默地低头看沼泽。不一会儿,才回头看月真。
「这里很冷,我们走吧!」
「好……」
月真跟着伯顺准备走上坡时,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他的视野。
「……?」
他回头一看,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只有一片暗色的泥沼。
到底是什么?刚才看到有什么蓝色的东西被人丢进了沼泽……不,并不是亲眼看到,而是眼睛深处,脑海深处——
「伯顺,原来你在这里。」
当他回过神时,发现伯顺已经走到坡道的尽头,有人在叫伯顺。听到那个慌张的声音,月真也急忙上了坡,发现一名中年男子迎面跑来。
「伯顺,你果然在这里,赶快回家。」
「怎么了?」
中年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伯顺面前,指着闹区的方向。
「太守又要征临时税了,觉阳没钱可付,蕾花……」
伯顺拔腿就跑,月真也跟了上去,听那个邻居的中年男子说,觉阳因为腿不方便,再加上要照顾祖母,所以并没有赚很多钱,请太守的跟班再宽限几天,但跟班说,如果付不出来,就要把蕾花带走。
「莫名其妙,这和征税有什么关系?」
「反正那些家伙一开始就打算抓人……」
那个中年男子一边跑,一边说,用力喘着气,咳嗽起来。他叫伯顺先走,伯顺加快了步伐。
月真弯下身体,探头看着停下的那名中年男子。
「你没事吧?——可不可以请教一下,临时税是什么税?」
「皇、皇后……」
「什么?」
男子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喘着粗气,抬起头说:
「听说皇后要建新的宫殿……」
「……」
月真简直气炸了。
根本不需要向华安的户部确认这件事的真伪,因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皇后不可能打算建新的宫殿,更不可能为此向民众征税。
「谢谢你,那我也先去看看。」
「好,好好……」
月真跑了起来,身上的木箱发出昧答咔答的声音。
王鹤通偏偏编了一个最犯忌的理由。
他绕了一圈回到月花楼,但月花楼内空无一人,大街前方靠近市集的地方传来吵闹声。他拨开人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伯顺缩着身体倒在马路中央,婉圣跪在他身旁,想要抱起瘫软的丈夫。觉阳倒在不远处,不知道是否挨打了,他的脸肿了起来,衣服也脏了,但仍然试图站起来。
「别打了——求求你们!」
回头一看,两名家兵抓着拼命挣扎的蕾花的手臂和肩膀,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家兵拔出剑,放在肩膀上,似乎故意想要吓唬众人。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也不必这么大动干戈。」
那就是之前被蕾花用扫帚赶走的太守跟班,只见他得意地挥着拐杖说道。而那是觉阳的拐杖。
「如果你们要钱,我代他付不就好了吗?」
「那可不行。」
跟班胡乱挥着拐杖,用力打向觉阳的肩膀,觉阳再度倒地。围观的人纷纷转过头,或是想要冲上前去,但看到家兵狠狠瞪视的眼神,又缩了回来。
「不要走……」
觉阳嘴角流着血,双手撑在地上抬起了头。他咬紧牙关,想要爬到蕾花身边,太守跟班踢向他的脸。
「住手!……好,我跟你们走!」
「蕾花!」
婉圣打算冲出去,跟班用拐杖打中她的肩膀。蕾花发出惨叫声。
月真用右手握着自己的左臂,屏住呼吸,拼命自我克制。
身为监察御史,他可以把太守的这些手下打得落花流水,但是,目前正在假扮生意人暗访,不能轻举妄动。
月真默默自我克制,盯着跟班腋下夹着的那本帐册。
家兵把蕾花拖走了,月真不敢看她的表情。那个跟班咒骂着怒目相向的民众,把拐杖丢在地上。
不一会儿,他们坐上停在附近的马车扬长而去,几个看起来像是蕾花朋友的年轻女人用悲痛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马车离去后,月真走向伯顺,扶着他坐了起来。伯顺昏了过去,婉圣摸着肩膀呆然地坐在地上。
那些袖手旁观的民众尴尬地互看着,几个女人冲了过来。
「先把伯顺兄送回去,可以找医生来吗?他好像昏过去了,所以找医生来看一下,老板娘也需要治疗——」
月真回头时,发现被打得最惨的觉阳抓起拐杖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用他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喂……喂,觉阳,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她……」
一个邻居痛苦地摇着头。
「你别傻了,如果继续违抗太守,恐怕你连这里都住不下去了。虽然于心不忍,但你只能放弃蕾花了,谁叫你不早一点把她娶回家——现在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