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了蓝伯特递出的纸叠。
该怎么说呢……佛隆给人的咸觉非常温吞憨厚,没有一点才气。
这样的他会被同学们当成垫高自己自信的「垫脚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佛隆若是被人愚弄。也只会苦笑着搔搔自己的脸颊。然后默默地离开吧。
「我的感冒虽然快好了,可是如果传染给你就不好了,所以——」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算把门关上。
但是……当蓝伯特再度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在冲动之下伸手挡下了佛隆关门的动作。
「咦……那个?」
佛隆显得有些困惑地歪起了头。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份乐谱是你写的吗?」
蓝伯特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摸索出什么似地看着他。
佛隆对于对方忽然提出这样的质问厌到困惑地点了点头。
「嗯……是呀。」
「不是谁帮你写的吧?」
「没有,不过我有参考一些音乐理论的书籍就是了——」
「…………」
蓝伯特沉思了一会儿。
对方看起来不像在说谎,那么这份乐谱果真是佛隆自己写的了。
「怎、怎么了吗?小迫老师说了什么吗?」
「不,这倒是没有。」
「…………」
佛隆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他没有察觉到。
什么也没有——
「抱歉.我会问只是因为想知道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蓝伯特说完。面带苦笑地收回了按在门上的手。
「真的?」
「嗯。那就这样,你快把感冒治好回学校上课吧。拜拜。」
蓝伯特轻轻地挥了挥手,转过身迈步离开。
若要用一句话形容蓝伯特的话——就是「很能干」。
他在任何方面的学习跟应用能力都非常惊人。
基本上无论面对什么事,他都只需要花别人一半的时间便可以学会。这样的他虽然不特别讨厌为了某件事而努力,但因为能力出众,蓝伯特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事情让他感到棘手过。
再加上家里经商,使他在充裕的经济环境下长大,在金钱方面也不曾有过什么困难——这对蓝伯特的各方发展非常有利,想学什么都可以在最好的教育环境下学习。
因此,他常被人说是「得天独厚」。
然而……
由于一直以来都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并不晓得自己所拥有的究竟比别人多了多少;他无法在这方面拥有过于实际的体认.
这就好像鱼儿不会觉得「自己游泳很厉害」,鸟儿不会觉得「自己很会飞」等等。
同样的,蓝伯特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天赋异禀」的人。
他以非常清醒的眼光看着自己的人生。
真无聊。
没有足以让他产生热情的事物。
他的人生中不带多少感动,因为没有足以孕育感动的困苦环境。
人必须经历辛苦和疼痛,才能使成功的喜悦以无可取代的方式刻画在记忆中。
比方说一直以来都爬不上去的人在苦练之后终于攀上了杆顶。
比方说一道令人困扰不已的数学习题在苦思之后找到了解题的方法。
这些成功虽然琐碎,却能使人获得非常深切的感动;人们就是为了获得这样的感动而拚命努力地耐过艰难和困苦。
然而蓝伯特无法享受这样的感动。
就连大家都说机会渺茫的神曲乐士之路,他在入学半年之后也约略看到了成功的机会——他大概可以掌握到自己只要再下多少功夫,累积多少本事,就真的可以当上一名神曲乐士——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发展都跟他所预期的差不多:至少对蓝伯特来说并不需要努力不懈地为了无法确切掌握的未来奋战。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接下来只要乖乖地重复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不过是这点程度的付出就可以换得的结果嘛……他的心里确实出现了这样的傲慢。
然而这种傲慢并没有表现在和任何人接触的时候,反而像是一种漠然的绝望,笼罩在他的学院生活中。
但是……
「…………那是——」
在走回自己的出租公寓的路上,蓝伯特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起来。
首度看到佛隆的乐谱时,他先是感受到一种不协调感。
接着则是——
「……那是怎么回事?」
一种难丛百喻的焦躁在蓝伯特的心里逐渐蔓延开来。
即使到了现在。这种感受仍持续在他心里翻搅着,迟迟没有消失。焦躁感一边搅动,一边沉入了他的内心深处。
当他看到佛隆写的乐谱而在脑中勾勒出的音乐仍鲜明地浮现在脑中。
曲子里充满了不安定的要素。
那是一首不完美的曲子。
那首曲子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