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走投无路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受伤而惊恐不已的孩子,好像马上就会放声大哭起来。站在那里的根本不是技术高超的魔术师杀手,只是一名弱小又胆怯的男人。
「切嗣,你——」
切嗣二话不说,紧紧抱住不知所措的爱莉斯菲尔。他的胸膛在发抖,丈夫原本那双强而有力,值得依靠的手腕,现在就像是紧抓住慈母的孩童一样无力。
「如果我——」
切嗣双臂抱得爱莉斯菲尔生疼,嘶哑虚弱的声音在她耳边问道:
「如果我现在决定抛弃所有的一切逃跑——爱莉,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这恐怕是爱莉斯菲尔所能想像到,卫宫切嗣最不可能说出口的问题了。爱莉斯菲尔讶异地愣了一愣,然后勉强开口回问道:
「伊莉雅……在城里的那孩子要怎么办?」
「我会回去把她带出来,有谁碍事就杀。」
切嗣回答道。语气非常急迫,简短而坚决一毫无疑问,他是说真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把我所有的一切都投注在我们自己身上。我愿意用我所有的生命,只用来保护你还有伊莉雅……」
「......」
此时爱莉斯菲尔终于明白眼前的男人已经被逼到了何种地步。面对生涯当中最大的战斗,她的伴侣正面临前所未有的身心极限。
他不是九年前的切嗣,不是那个如同猎犬般敏锐丶如同子弹刀刃般无情锐利,将自己锻炼到极限的杀人机械。
切嗣已经改变这么多了,变得脆弱而叫人担心——让他在追求那个严苛的理想时,被逼到如此地步。而爱莉斯菲尔知道是什么原因改变了他。
那就是妻女。原本就绝对不可能混进卫宫切嗣人生之中的杂质。
卫宫切嗣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就连感受痛苦的心都已经不存在了,所以他才能那么坚强。就是因为有这份坚强,所以他才能成为如此激进的战士,为了追求拯救世界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果断地舍弃与牺牲。
现在切嗣所需要做的事就是让自己回到过去。但是倒转时光却让切嗣的灵魂发出哀号,因为九年的变化实在太过深刻,使得切嗣光是要装出九年前的冷酷就已经非常勉强了。
切嗣对Saber的抗拒正显露出他的软弱。现在的他光是要维持自我就已经使尽全力,根本没有馀力接纳Saber,也无心思考如何协调与骑士王之间的关系。
爱莉斯菲尔感到胸口一紧,心爱的男人遭受到这样的痛苦,自己却无法解救他。因为折磨切嗣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现在她所能做的事,就只有一句话——开口问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而已。
「我们逃得了吗?」
「逃得了,现在离开的话还来得及。」
切嗣立刻回答。可是这句话不是出自既有的坚信,只是为了强迫自己相信一个无比渺茫的希望,才化为语言说出口而已。
「——你骗人。」
所以爱莉斯菲尔反驳了他,温柔却又残酷地否定他。
「这句话是骗人的。卫宫切嗣,你绝对逃不了。
你不会原谅舍弃圣杯的自己丶无能拯救世界的自己。你自身一定会成为最初也是最后的制裁者,杀死卫宫切嗣。」
切嗣发出无声的呜咽。他自己也很清楚,知道早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很害怕……」
在呜咽声当中,切嗣如同孩子般表白。
「那家伙——言峰绮礼正冲着我来。我已经听舞弥说了,他监视肯尼斯,把肯尼斯当作钓饵引我上钩。他早就看穿我的行动……
我可能会输。我为了战斗牺牲掉你,还扔下了伊莉雅,但是……最危险的人丶那个我万万不想遇上的人却把我当作目标!」
卫宫切嗣是个杀手,他既不是英雄也不是武人。他没有什么勇气与骄傲,是一个不敢与敌人赌上五五分生死机率竞争的懦夫。因此他做事谨慎确实,只求在最低的风险下赢得胜利与生命。对猎人来说,最大的恶梦就是成为被追捕的猎物。
但是如果是过去的切嗣,就算白己面临困境也不会惊慌,他一定会冷静地努力寻找出最完美的解决方法。这是因为他用不着害怕『丧失至爱』,所以才能这么坚强。对如今再次踏上战场的切嗣来说,失去了这份坚强很有可能就是他致命的弱点。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军战斗一
爱莉斯菲尔伸手环抱丈夫颤抖的背,一边轻轻地对他说道:
「我会保护你,Saber会保护你。而且还有……舞弥小姐。」
她不得不承认现在切嗣最需要的女性是谁。
只有一个人能够让他的心找回过往的强韧,找回那足以封锁所有痛苦以及恐惧的冷峻。那是爱莉斯菲尔绝对办不到的事。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她能够做到的,那就是至少抱着切嗣安慰安慰他。但是——爱莉斯菲尔还是忍不住诚心祈求。
就算帮不上他的忙也无所谓,希望上天能够多赐与她一点时间,让她能够像现在这样抚慰切嗣,纵使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