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哪里都行,就是别在家里”,因为她实在没办法再回去面对那栋从小跟父母一起生活过的房子。
可是那天的萌绘,看起来却不像是个胆怯的少女。她背对着窗外的阳光,头发闪闪发亮,脸上看不到一丝阴霾。
令杜萌讶异的是,萌绘居然不记得自己,她想说自己穿着制服,萌绘至少也应该知道对方是同校同学才对,一开始她甚至还怀疑萌绘是不是因为受到打击而丧失记忆,不过她也得承认,萌绘对她的印象,的确就是如此淡薄。
“我们国中二年级时有同班过啊。”杜萌说:“不记得了吗?”
“对不起……”萌绘泫然欲泣地道歉。“请原谅我。”
“西之园同学,你都没有看成绩公布吗?我每次都排在你的后面啊。”
“成绩?”萌绘歪着头。“呃,我没看过呢。”
每次考完试后,教职员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总会贴出成绩优秀学生的名单,而她的名字一定都是排在西之园萌绘的后面,没想到,杜萌一直当做是竞争对手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注意过她。
“我叫蓑泽杜萌。”杜萌报上自己的名字。
“是蓑泽同学啊……喔,这么说来,我记得一些。国中二年级的时候,我的座号是二十七号,你比我还多四号,是三十一号。”
“你还记得号码?”杜萌从书包的口袋里,拿出回数票给她看。“杜萌的萌,跟你的一样喔。”
“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忘了。”萌绘将食指抵在头旁边微笑。“谢谢你来看我。”
“嗯,不过……看来你好像已经没事了。”
“对了,蓑泽,要不要下西洋棋?”
“咦?西洋棋?”杜萌对萌绘突如其来的建议感到十分吃惊。
“你会吗?”
“当然会啊。”杜萌微笑。“我可是很强的喔。”
这是她第一次接受西之园萌绘的提议。
从小,她对下西洋棋及将棋都很有自信,可是在两人的初次对战中,她却是彻底的输了。结果那次以后,她在下棋方面,从来没有赢过萌绘,不过话虽如此,这对她而言,却是无可替换的珍贵经验。
只要能和这个天才朋友在一起,不管是存在意义、人生方向、生活方式或是青春的烦恼等等让她百思不解的问题,都能变得模糊,甚至淡忘。
一看到萌绘天真无邪的笑脸,她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竟会产生只要对方是萌绘,即使输了也无所谓的想法。
总之,这就是西之园萌绘不可思议的力量,她输得心服口服。
她从未有过这种体验,就像人不能胜过地球、海洋或天空一样,自己身边也总是会有赢不了的人。明白这个事实后,就像有一把钥匙,打开她封闭的心门,她的胸中涌出希望,感觉活着也不是这么一无是处。
后来,在西之园萌绘出院后,她们成了好友。
在实际来往过后,她也在这个超乎常人的朋友身上找到几个缺点。这时,她才明白,在自己心中所一直描绘的对手形象,竟然大错特错。西之园萌绘并不是个完美的人,她态度极度暧昧,不知世事,性格幼稚,像孩子一样任性,这一刻哭,下一刻马上破涕为笑,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矜持。她也满佩服萌绘还能这样顺利长大。
萌绘很少有比杜萌还要好的朋友,她说的话乍听之下充满矛盾,而且话题跳的很快,没人能追得上她的脚步,所以在班上显得格格不入,读低一年级的班级更让这情形雪上加霜,不过,萌绘本人倒是完全不在意。
杜萌之所以成绩没办法胜过萌绘,只是因为她在数学、物理和化学方面的分数压倒性地高而已,不然住其他科目上,杜萌的成绩都比她好。至于没写在教科书或参考书上的一般常识,萌绘更可说接近白痴。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会问问题的绝对都是萌绘。有一次,萌绘对杜萌提出这样的问题——
“欵,KAMATOTO【注:会问鱼板KAMABOKO是不是用鱼TOTO作成的人,常指不知世事的女性】是什么动物?”
“自己去查。”
“查百科全书吗?可是到图书馆去很麻烦耶,好嘛,告诉我啦,你应该知道吧?”
杜萌从桌子里拿出国语字典交给萌绘。
“咦?国语字典有?这动物这么有名吗?”
觉得这番话很滑稽的杜萌,哼哼地笑起来。
“你自己不就是KAMATOTO吗……你真的不知道?”
“嗯,小爱说我很像那种动物……”萌绘嘟起嘴巴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到底是什么吗?是鼬鼠或老鼠的一种吗?”
在教萌绘各种事物时,不管是关于植物、诗、音乐、政治,或是很少会机会提到的异性方面等,杜萌都觉得乐在其中。
长长的手扶梯,长度足够让她去想起过去一切美好的回忆,杜萌发觉自己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那个时候真是美好啊。她心中不禁这么想。
两人上四楼后,往像温室一样用玻璃砌起的墙走去,并在穿过沿着墙面的走廊后,再一次搭上手扶梯。